眼前的这个瘦小的女人穿着这身衣服带着面具,看不清模样,在这个环境里乍一看还有点渗人。
“跟了你一路,本以为你经历了这么多会有点起色,但是没有想到还是这么废。”
那小女人说的时候看不清表情,但是从声音里可以听出来是很不屑。
我被说的了个哑然,但是听到她说跟了我一路,我竟然一点发现都没有,但是她是哪个人,寄信还是在顾宅救我的?
“你……”
我正打算张嘴问,却忽然听到她惊呼了一声,“不好,被识破了,赶紧走!”
小女人说着跟个猴子一样抓着绳子就窜了上去,转眼竟然就有点看不清踪影了,我心中感叹,这他娘的得多快啊。
可是脑中又顿时一愣,什么被识破了?
就在这个时候,平静的脚底突然传出来的轰隆隆的震动声,似乎有个什么大家伙正要破土而出。
“刚才那些火全是戏法,都是假的,它们这会儿肯定识破了,马上又要出来了,你快上来!”
听着小女人在头顶上的呼喊,我一头黑线,原来还真是个变戏法的。
不过这个时候也讲不了那么多,命是她救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连忙抓着绳子往上爬。
但是这绳子太细了,着力点非常小,我吭哧吭哧爬了半天也没有爬上去多少,可是地面上那些洞里,已经开始逐渐有藤蔓又钻出来了。
“哎呀你真是废物!”
小女人在上面着急地喊着,我也是急的满头大汗,奈何这爬绳是个技术活,干着急也没用,只能硬着头皮一点点往上艰难地行进着。
可是下面的那些藤蔓却是爬绳的一把好手,我爬了半天的距离,被它一眨眼的功夫就追上了,巨大的叶子不断地在我屁股后面扇着风,差一点就要被吸上。
“哎呀!”
小女人又叫了一声,抓着绳子就顺了下来,忽然朝我甩动着胳膊巨大的袖口刮出一阵烈风,一只布偶一般的小老虎然就从她袖口里跳了出来。
而且那老虎在她袖口里的时候还跟假的玩具似的,但是一到空中,竟然发出一阵怒吼,见风就长,一只活生生的大老虎直接刮着腥风与我擦肩而过,我脸都吓白了,手上一松差点掉了下去,却被小女人一把抓住,“快上来!”
我借机就朝着上面猛爬了一段距离,一边爬一边勾着头往下看,只见那枝追上的藤蔓在看见老虎之后一下子就扑了过去,将老虎死死捆做一团。
但是那老虎居然就在这个时候“蹼”的一声,化作一张黄色的纸一下子就从中飘落在地,而那藤蔓也在空中跟着摔了下去。
“你还真是变戏法的啊。”
我一边说一边赶紧往上爬,但是心头猛然一颤,不对,洞花情还在吊脚楼里,不能把她扔在那!
“不用管你的小情人了,那是巫傩古楼,这些妖魔邪祟是不敢进去的,先管好你自己吧!”
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小女人没好气道,我说:“不行,那古楼里面还有一具干尸和一个陌生人,她会有危险!”
“哎呀,你是真蠢还是假蠢,你的小情人现在正在接受传承,你非要去捣乱是么?”
说到这里小女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抓着我的脖领子就把我往上拽,而就在这时,屁股后面的那股妖风再次传来,我看都不敢看,连忙继续往上爬。
这一路,那小女人的袖口跟百宝囊似的一会儿一只老虎一会儿一只猴子的,不断地吸引着下面鬼哭藤的注意力,我心中不免好奇,就算她是个变戏法的,那些鬼哭藤说到底都只是植物,为什么会上当呢。
而且这根绳子也非常不一般,橡根铁棍一样杵在空中,任由我们两个人在上面折腾一点晃动都没有,这应该不单单是戏法那么简单的东西了。
“到了!”
随着小女人的一声凛呼,手中紧紧攥着的绳子忽然“吱溜”一声竟然一下缩短不见了,我顿时感到一阵强烈的失重就要从空中摔了下去,却被一双手一把抓住,接着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就被拎了上去!
我像是做梦一样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穿着戏袍的小女人,再看看下面深不见底的洞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女人看着我哼了一声在手中盘着一条粗绳,这绳子的样子和我爬上来的那个一样,只不过这也太短了点吧。
我大口地喘着气,等呼吸恢复到均匀才不可思议问道:“你到底是谁?”
“叫我阿彩就行了,别的不要多问,本来我是不应该现身见你的,但是实在是你太蠢,我如果不现身,你就死了,那样师父会找我麻烦的。”
阿彩?
我喃喃道,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古老的枝叶,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说:“你是彩戏师?这根绳子是不是神仙索?”
记得在很早之前爹跟我说过,中国古老的行当因为岁月的变迁已经在逐渐流失,那些很多有大本领的人都在某一时期彻底消失不在了,其中就包括这彩戏师。
彩戏师的根源可以追溯到比古老的典当行业还要久远,他们行走于民间与朝野,用着神乎其神的戏法不光是谋生取悦,更是一种神秘术法的传承。
彩戏师的手段中,那些看似戏法的东西可以称作是技,但是那些常人所不能理解的东西,便是术。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神仙索。
神仙索不是指某一根绳子,而是一种彩戏师压箱的逃生手段。
传说在唐朝开元年间,天下升平,风流天子唐明皇常常下令赐百姓酒食,举行嘉年华会,就相当于现在的文艺晚会之类的东西。
浙江嘉兴的县司和监司为了在唐明皇面前一展才艺,拔得头筹,就想办法弄个什么节目出来,让唐明皇开心。
当时在嘉兴狱中的一个囚犯得知这个消息笑道:“我到有一桩本事,只可惜身在狱中,不能一献身手。”
狱吏惊问:“你有甚么本事?”
囚犯道:“我会玩绳技。”
狱吏便向狱官报告。狱官查问此人犯了甚么罪。
狱吏道:“此人欠税未纳,别的也没甚么。”
狱官亲去查问,说:“玩绳技嘛,许多人都会的,又有甚么了不起了?”
囚犯道:“我所会的与旁人略有不同,众人玩的绳技,是将绳的两头系了起来,然后在绳上行走回旋。我却用一条手指粗细的长绳,并不系住,抛向空中,腾掷翻覆,有各种各样的变化。”
狱官听了又惊又喜,次日命狱吏将囚犯领到戏场。
各种节目表演完毕之后,命此人演出绳技。
此人捧了一团长绳,放在地上,将一头掷向空中,其劲如笔,初抛两三丈,后来加到四五丈,一条长绳直向天升,就像半空中有人拉住一般。
观众大为惊异。这条绳越抛越高,竟达二十余丈,绳端没入云中。此人忽然向上攀援,身足离地,渐渐爬高,突然间长绳在空中荡出,此人便如一头大鸟,从旁边飞出,不知所踪,竟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走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囚犯,彩戏师神仙索的鬼神之妙从此在世间流传,可惜再也没有人能亲眼目睹了。
我爹之所以告诉我这些,是因为当时家中的典库里有一个堆满灰尘的拉洋片,就是彩戏师的百宝囊。
那时听着以为是个传说,但是没有想到居然真的存在,而且我刚才就是从这神仙索里逃命的!
“没想到你还有点见识,我以为现在的世人都已经把我们给忘了呢。”
小女人带着面具看不出表情,但是从语气还是可以听出来一丝惊讶。
但是她口中所说的奉师父之命又是什么意思,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为什么要一直保护我?
“你刚说的传承是什么意思,洞花情到底会怎么样?”
知道那些问题她眼下不会回答我,我紧着自己最担心的先问。
“这是他们巫傩一族的事情,我不太了解,只是听师傅说过,但是巫显先祖显圣,她又身中巫傩诅咒,在里面肯定不会有什么坏事。”
小女人的话我听得云里雾里,那具干尸走动就是巫显先祖显圣了?
“你一直跟着我的话,那有没有见到那个老他娘给我吹银针的是谁,还有三楼举火把的人,我担心他们会对洞花情不利。”
“吹银针的人是另一波一直在偷偷跟踪你们的,但是我不知道是谁,只要没有威胁到你的性命,我是不会管的。”
小女人说着忽然盯着那张五颜六色的面具凑了过来,幽幽说道:“三楼那个人在那里被困了几百年了,你想知道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