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选拔,所有人都坐下了,现在觊觎家主之位的,只剩下我跟陆麒麟。
陆麒麟笑吟吟地看着我,眼神莫名地冷淡。我的背后竟然冒出了冷汗,他的眼神看起来就像一只嗜血的野兽,给我一种如鲠在喉的压迫感。
胖老者犹豫了一下,撑起笑容问他:“麒麟呀,你会‘一瞬叠针术’,爷爷怎么不知道?”
陆麒麟并不接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我,眼神冷冰冰的。
他突然笑了一下,宛如冰山融化,那股压迫的气息瞬间烟消云散,我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陆麒麟说:“我确实不会‘一瞬叠针术’,我现在站在这,只是想跟陆安小叔讨教。”
我愣了愣。
陆麒麟继续说:“谁都知道‘一瞬叠针术’是陆家绝学,很多天才类似于战伯苦练了五十年都是难触其门槛,我想知道,陆安小叔是何等的妖才怪才,能在一个月内练成绝技?”说完,他向四周扫视一眼,缓缓道:“我觉得,陆安小叔应该让我们见识一下。”
下面悉悉索索商谈了一会,陆陆续续有人小声说:“对,应该见识一下。”
“对啊……”
“我从来没见过……”
呼声越来越大,我的眼神越来越冷。
陆麒麟对我笑了笑,说:“众望所归,小叔还是展示一下,如果你真是天纵奇才,我看这里没人再敢反对你当这个家主了。”
我点了点头:“好。”
他对我的果断有些讶然,他后退几步:“小叔,请吧。”
我翻手捏出一根钢针,场中许多人都没看清钢针是怎么来的,这也就是千针变术的基本功,出针无形,收针无影。
陆麒麟歪了歪脑袋,脸上好像挂着嘲讽的笑,他的意思很明显:小儿科。
我又是一翻手,手里的钢针已经变成了钩形。
陆麒麟的脸色变了。
四下酒席中很多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单单是这最简单的一手,便是许多人一生都做不到的。
我的信心渐渐大了起来,手中又是一动,钢针又换了一种更复杂的形态,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我的手中上下翻弄,每动一下,手中的钢针就变得更复杂。
陆麒麟也一改淡定的表情,眼睛越瞪越大……
终于,我的手停住了,手里捏得正是那“千星牛郎针”。
“啪啪……”
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传来了鼓掌声,大家都被带动了起来,四下响起了轰然的掌声!
我捏着那根钢针,轻轻将它放到桌面上,瞥了陆麒麟一眼,说:“满意么?”
陆麒麟的脸色有些苍白。
他勉强笑了笑:“果然厉害。”
胖老者趁势说:“麒麟呀,见识也见识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有没有什么要展示一下的呀?”
他死死盯着我,好像要将我看穿一般,我也毫不畏惧地跟他对视。
战伯出声了:“还有谁不服?”
陆麒麟收回了目光,低垂着眼帘:“我没有异议,不过……我想大家听过一个戏法。”
我的心一紧,浑身冷汗都冒了出来。
陆麒麟淡然道:“大家也都知道魔术师这一行业,他们手法极快,快到人眼不能捕捉。所以魔术师手里的东西,就好像是凭空出现一样。”说着,他似有若无地瞥了我一眼。
我感觉有些不妙。
果然,四周又开始议论起来,我感觉到他们看向我的眼神有些狐疑。
“麒麟。”战伯突然说话了,大厅里立刻安静下来。
战伯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怀疑你小叔他耍花样?”
陆麒麟躬身,说:“不敢。”虽是如此说,可眼睛还是死死盯着我。
胖老者打圆场:“既然如此,谁也没有异议,我们就此决定陆安作为我们的新家主……”
“等等!”陆麒麟突然开口了。
胖老者有些恼了:“麒麟,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麒麟忽然露出怪异的笑容,他走到我身前,直视着我的眼睛,轻声说:“我想大家都想知道,陆安小叔的袖子里,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我的心一下就跳到了嗓子眼。
战伯“嘭”地一声站了起来,脸色阴沉地低喝道:“陆,麒,麟!“
陆麒麟赶紧笑道:“战爷爷别急。”说着他转身过去,大声地说:“我想没有人会反对我检查一下陆安的袖子!”
胖老者弱弱地说:“我反对……”
陆麒麟斜了他一眼,他就不说话了。
没有人再提出异议。
战伯坐下来,叹了一口气:“陆安,让他查吧。不过,在此我要说清楚,陆安是陆峰的儿子,也是他指定的接班人,现在陆家的家传龙脉宝书,在陆安的手上,我想,大家都明白我的意思。”说完,战伯背靠在椅子上,不再吭声了。
陆麒麟丝毫没有因为战伯的话而迟疑,他居高临下地看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停在我身上,他轻轻地说:“陆安小叔,能否让我检查一下你的袖子?”
边说着,他的手很不客气地伸了过来,在他手即将捏住我袖子的那一刻,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缓缓用力。
二十天来我最大的进步就是手力,照虚云禅师的话讲,我手臂经脉的宽度已经是普通人的三倍,血行快、力则刚。用手捏碎一块山石,并不是难事。
陆麒麟的手已经被我捏的发白了。可他只是微微皱眉,没有痛呼出来。
战伯开口了:“让他查吧。”
我点点头,对陆麒麟轻声说:“我不想的话,你永远抓不到我的手。”
说着,我松开他的手腕,将两只手递到他的眼前。
他没有直接摸上来,只是将我的手托住,他一双黑黑的眸子盯着我,忽然邪异地笑了一下。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如果我想抓你,你永远逃不掉。”
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绿光,转眼即逝。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好像是我眼花了。
他的手摸向我的袖子,我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他一边轻笑着,一边用手抓住我的袖子缓缓上移,我的心跳也越来越急促,很快他就要摸到我藏钢针的暗兜了!
两个年轻人,面对面,一人拉着一人的胳膊,手掌缓缓上移。场内所有人屏气凝神地看着中央桌子上这怪异的一幕,竟然没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我的心中一直在祈祷,祈祷我的暗兜缝的够深,陆麒麟根本不会摸到那里,可事实上,陆麒麟很快地摸到了暗兜的地方,他按了按,里面的钢针顿时冒尖扎了我一下。
他的脸上露出胜利的光芒,松开我的手。
大家传来期盼的眼神。相信只要他说出一声:“果然内有玄机。”整个场上都会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战伯死死抓着椅子的靠背。
陆麒麟又看了我一眼,很灿烂地笑笑。他说:“没有。”
我呆愣了三秒。三秒的时间,我的脑子中涌出了无数疑问。
为什么隐而不发?
为什么他要帮我?
为什么?!
陆麒麟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吟吟地说:“小叔光明磊落,你侄子我……冒犯了,冒犯了!今天这家主之位,非你莫属。谁要再因为你年轻而心生轻视,就是跟我作对!”说着他锋锐的眼神,扫视了一圈。
被他看到的人一一躲避他的目光,他满意地笑笑,坐下了。
战伯说:“英雄出少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如果咱们都能像陆安和麒麟这样友爱,陆家绝对是世家中的龙头,我相信我会看到那一天的!来,喝酒!”
“喝酒!”
所有人都热火朝天地端起了酒杯,向着战伯一敬,一饮而尽……
我喝了不少酒,很多人都专门来桌上向我敬酒,表情恭敬,服服帖帖。
我表面高兴,心中却始终有一个疙瘩,如鲠在喉。
酒桌之上,陆麒麟一直低着头,面带笑容,跟他喝酒的人,他来者不拒,仿佛我成了家主,他比我还要高兴。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中隐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