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奴华华从睡梦中醒来,发现隔壁的灯光依然亮着。尽管早已经习惯了在嘈杂的环境中入睡,可她毕竟已经离开了太久。对于过于安稳的陆地实在不像往常那么习惯。每天早晨醒来的时候,都会发现自己睡在冰冷的地面上。也亏得赵煦是谦谦有礼的君子,否则早就会发现她的破绽了。
她蹑手蹑脚的起身,溜到窗前朝隔壁窥视。只见赵煦背对着她站在工作台前,双手稳定的持着一大一小两个量筒,正配置着一种不知名的溶液。
鲁奴华华对这一切很感兴趣,她曾经在某个地方得到了安宁堡全套的教材,从那以后就以孙铿的学生自居。孙铿当然不会知道在这个帝国的某处,有一个小女孩儿对他仰慕之深,甚至无时无刻不以超越他作为目标。
但自从绿岛一败之后,这个小女孩所有的自信都被孙铿打得粉碎。再后来遇见了他的学生赵煦,更是惊为天人。鲁奴华华已经不想再回到之前的身份了,她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去做蒲华。如果有机会,也许能够混到孙铿的身边,真真正正的去听一堂他讲授的课程。
她正想得出神,忽然听到隔壁发出“嗤啦”一声如同裂帛般的沉闷响声。只见赵煦被火烧了似的,浑身猛地一阵颤抖。接着将手里的量筒远远丢了出去。
量筒还没有落地,筒里的液体就剧烈燃烧起来。赵煦毫不犹豫的端起工作台旁的砂盆,狠狠的泼了下去。几缕蓝色的火苗不屈不挠的从沙子里的缝隙中冒了出来,终究是难以为继,冒出几缕青烟之后便熄灭了。赵煦将烫伤的手浸入冰冷的水盆中,脸上露出疼痛难忍的表情。
尽管隔着一层玻璃,鲁奴华华还是能从那表情中读出赵煦的痛苦。少女倒吸了一口凉气,敏锐的看到那已经碳化的手指。她错动了一下脚步,打算过去帮助这个倒霉的家伙。
“别过来!”赵煦听到了脚步声,立时厉声阻止道:“房间里有毒气,给我老实回床上休息。”
然而已经晚了,鲁奴华华将窗子推开了一条缝隙,打算从窗子里跳过来。
赵煦惊呼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
少女闻到了空气中一股焦糊的味道,脑海中一阵迷糊,只觉天旋地转……
再睁开眼睛时,天已经放亮了。她好生生的躺在床上,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手背上的疼痛很快让她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望着那根盘旋曲折的纤细铁管,感觉到液体从玻璃瓶中输入到自己的体内。少女心中不由得对赵煦感激莫名。
灵儿背着药箱朝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低声交待着注意事项。“幸好只是轻微的中毒,又有特效药支撑着才没有出大问题。”少女心有余悸的道:“煦子哥哥你一定要注意,给她交待清楚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举动了。你也一样。”她取出几个药包,放在赵煦的手里。“这是白医师为你特别配制的安神解毒汤药,每天一副。千万不要遗漏了。”
“我知道了。替我谢谢白医师。”赵煦微笑着将灵儿送出门去,一瞬间,鲁奴华华看得清清楚楚。赵煦那已经烧焦碳化了的双手依然完好无损,仿佛自己昨天看到的只是错觉而已。但少女相信自己的视觉,那么就一定是这个人有问题。这样超强的抗毒能力和自愈能力,可是深渊的某些种族才有的特性。
‘看来我的这位师兄并不是个普通人呢。’少女心中如是想道。
念头还在脑海里盘旋,赵煦就送走了灵儿回到了房间里来。他看了看病恹恹的少女,松了一口气道:“谢天谢地,你可算醒了。”
“你……你的手。”鲁奴华华的视线落在他的手指上,进一步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近乎于再生的强大能力,这位师兄到底是哪个种族的强大生物呢?不知道这个消息价值几何,若是能够传递给松翁知道,能不能换回自己的自由呢?可是这个念头只能在脑海中想一想而已,松翁绝对不会把真正的自由还给她的。
“什么我的手!”赵煦脸上的表情难得的严厉起来,他替少女掖了掖被角,低声道:“你看错了而已。以后千万记着,实验室里的门窗都不要去动。否则下次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少女乖觉的点了点头,心中却在自动的分析自己曾经闻到的那种气味。可以确定的是那种气味一定属于剧毒,只是不知道是哪种毒素形成的。
再从实验失败时候冒出的蓝色火苗可以推断出,那是一种燃烧性极其强劲的可燃物。传闻中他的老师手里掌握着无数可怖的配方,想必这便是其中的一种。
组织内曾经试图配置过最简单的氯气,但是在死伤数个高级工匠后,再也不敢做这方面的尝试。看来孙铿之所以敢配置,全都是因为手中有师兄这样的王牌。
看来以后为了小命着想,一定要离师兄远一点。少女心中后怕的想着。
码头上。货船卸下货物,力工刚刚离开。船员们简单的打扫了一下货舱,便做好了装载战俘的准备。
坦戈带着几个民兵,在码头上耀武扬威。他再一次获得了秦大人们的重用,不由得感慨命运的神奇。但是他的野心并不仅限于此,一号码头的港务办公室严重缺乏港务官,他早已经将其中一个职位括于囊中。但在那之前,他可要好好的利用自己的优势才行。
此时此刻,他虽然在路上行走着。可是眼神却一刻都没有离开那个一直装作若无其事的普拉共人。他记得很清楚,这个人和他的同伴险些就在避难营地外面的荒野里杀死了他。这正是升官发财……不,报仇雪恨的好时机。
坦戈知道捉贼拿赃的道理,他在码头上的恶名早已经传得人尽皆知。没有切实证据的话,只消这家伙随便分说几句,他的希望就会化为泡影。但坦戈可不是莽撞冒失的家伙,他既然敢打他的主意,自然是有了万全之策。而他的王牌,就是一直藏在新村附近的索鲁。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几天的摸排。索鲁已经将范围缩小到几幢靠近山坡的帐篷前,最多过了今晚,就是收网的大好时机。
坦戈深深望了那普拉共人一眼,阴笑着走了过去。隐约中,似乎听到了金币落袋的悦耳声音。他哼着小曲儿,走到一个女子面前,轻佻的挑起她的下巴。
“小妞,长得不错嘛。大爷有的是钱,今天晚上跟我乐呵乐呵怎么样?”坦戈笑嘻嘻的调笑道。战乱过后,昔日高高在上的舞姬们也变得随和了许多。她们苦苦积攒的财富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不得不加紧了劳作的强度。如若不然,新一批舞姬到来以后,她们的下场将会非常凄惨。连新入籍的秦人都不会多看她们一眼。坦戈也正是因为此,终于一偿宿愿,品尝到了秦人女子的诸般滋味。不得不说,秦女的温柔体贴,比之土人的女子可是强出不知多少倍。坦戈也食髓知味,这些日子收敛来的钱财只是热了热手就丢进了秦女的钱袋。
那舞姬打扮的女子看来甚是高傲,冷冷瞪了他一眼,别过头去躲开了坦戈肥短的手指。
“哟!小娘皮挺横的!”坦戈春风得意,哪个秦女舞姬不是对这个新得势的临时港务官笑靥如花?顿时大怒,摊着手朝那女子喝道:“你是哪个……”话说了一半,便看到了女子的容颜。顿时惊讶的连话都说不出,哆嗦着肥短的手指,目光呆滞的望着她,竟然痴了。
铁离心中愠怒,心里把阿多力骂的狗血喷头。给她找了一套舞姬的衣衫也就罢了,说是去联络哥哥的暗线,去了这么久都没回音。眼看运送俘虏的队伍就要过来了,若是不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抓住秦人松懈的时机,那么就再也没有了逃亡的机会。
坦戈自从看到铁离的面孔之后,整个人都傻了一般定在当场。直到身后的民兵不耐烦的戳了戳他的后腰。
“干甚?”坦戈愤怒的回头怒吼道。
“大人,那个女人已经离开了。”民兵可没有坦戈那么好的眼力,并没有看清面纱下的绝美容颜。见坦戈如同痴傻般站在那里,不由好心提醒,谁料换来的却是大人的一通咆哮。
“一定要抓到她!”坦戈暴怒道:“那个女人不是舞姬,她是……是海盗!岛上的舞姬哪有这样的姿色?一定是海盗!一定是海盗!吹哨子,吹哨子。马上通知秦大人!”他知道秦人不好女色,如此美人最后也只能落到他的手里任由他为所欲为。
民兵自然唯命是从,马上衔住脖颈间的竹哨死命吹了起来。竹哨声一响,就意味着战斗警报。铁离脚步匆匆的朝着新村的方向走去,此时她已经顾不上即将发起的行动。先摆脱秦人的追击才是她最迫切的要求。
追兵越来越近,铁离心中如坠无底深渊。此时正是白天,山上是回不去的。若是被人擒住,百般受辱倒是其次。怕是哥哥和其他弟兄们再也救不回来了。她慌不择路,又对路径不熟。奔了一会儿,忽然发现有些不对。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码头一隅。
这里戒备森严,正是那个自己想去而又去不得之处。该何去何从?铁离心中左右为难。眼见巡逻的哨兵行了过来,马上就要走到她的面前。她银牙一咬,不管不顾的推开了身旁的一扇房门,闪身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