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决定了!”谢子华缓步踱到刀疤脸面前,扬声道:“你们犯下无可饶恕的罪行,但绿岛正在用人之际,可以免除你们的死罪。如果想要活下去,就只能听我的指挥。你们——想要活下去吗?”
如果唐突的问这些海盗们要不要听从他的命令编入探险队,恐怕这些家伙们不仅不会真心实意的为绿岛效力,还会将谢子华他们看低;不过,若是问他们想不想活下去。那么十个人肯定有十个人都会下意识的作出最理智的选择。
除了刀疤脸依然沉默外,其他人立刻就对谢子华的话作出了回应。他们拼命点着头,仿佛动作幅度稍小一点,对方就看不到似的。谢子华的目光停留在刀疤脸身上,笑吟吟道:“你不想活了吗?”
刀疤脸抬起头来,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我倒是想活下去的。但大人您是不会答应的。我是他们的头儿,昨天他们犯下的所有事情,都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计策。包括杀掉那些青壮,把那些女人拖进窝棚。因为不那样做,我的手下们不会死心塌地的跟着我。你会容得下我们?我不相信。”
刀疤脸这么一说,本来已经准备投靠谢子华的海盗们心中顿时嘀咕起来。这个拥有大船的年轻头领要他们效力,万一吃干抹净之后,再一脚把他们全数踢开就完蛋了。
谢子华打量着刀疤脸,嘬着牙花子冷笑道:“你想得倒是通透。没错,对我而言,你们都不过是达成目标的工具而已。但这对你们很公平不是吗?杀了我们的人,想要置身事外吗?在这座大岛上,你们的命连一碗清水都买不到。除了活着为我效力,否则我会把你们全部吊到木杆上风干。两条路,你们自己挑选。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
吊在木杆上风干是一种古老而残酷的刑罚。死亡将会变成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在刀疤脸还是一个为所欲为的海盗头子的时候,曾经无数次的把这种惩罚施加在交不起赎金的肉票身上。看着那些血肉饱满的人在木杆上接受风吹日晒雨淋,一日日变得虚弱,眼睁睁看着身体内的水分一点点的蒸发殆尽。他曾以此为乐,孰料有一天,自己也要接受这样的刑罚。真的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他沉吟了几秒钟,断然道:“我愿做您的工具,大人!只求您能够赏我一口饭吃,给我一口水喝。”
谢子华本以为自己会遇上一个铁骨铮铮的海盗,宁肯笑对酷刑也要保持自己独特的本性。谁知道,自己还没有命人点起香,这人就屈服了。他大失所望,冷冷道:“你们只配做绿岛的狗,还是最低级的那种。现在,都给我滚到小船上去。”
刀疤脸与一众海盗如蒙大赦,乱哄哄的朝小船上涌去。“不要想着逃跑的事情,你可以试着和船上的大炮比一比谁的速度更快一些。”谢子华道:“当狗就要有点当狗的自觉。从下一站开始,你们打头阵。”
等海盗们逃到小船上之后,白静炘才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为什么让这些人渣活着?”
“这座岛上,最缺的是人。”谢子华面无表情的道:“他们杀了我的人,我当然可以让他们以命抵命。但这对于我们的计划毫无补益。姜四率领的冒险队的任务没有人去做,找海盗们也一样可以。而且你很快就会发现,让他们活着一样能惩罚他们。不信你看姜氏兄弟,他们可什么都没说。”
白静炘闻言朝姜四望去,只见姜四脸色苍白,拄着双拐站在甲板上。姜五虽然脸上有气愤之色,但从始至终都没有出声反对谢子华的处置。如果不是这年轻人威望甚高,那就一定是他的处置方法有可取之处。
这时海盗们已经摇着小船驶到了大船的侧翼,这些俘虏们倒也老实,谁也没有做出逃亡的举动。这也难怪,任谁被大船侧舷十几门火炮瞄准着,恐怕都会吓得魂都得掉下来。
谢子华淡淡道:“像人一样死去,像狗一样活着。这就是海洋的生存法则。”他朝白静炘伸出右手,“重新认识一下,谢子华,你可以叫我华子。”说着,他咧嘴笑了笑,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
“白静炘……一个倒霉加三级的投机者。”白静炘将自己的手掌与华子交叠在一起,苦笑着道:“现在是你船上的医生了。”
“你会发现这是一个不错的投资对象。”谢子华笑道:“据我所知,现在绿岛的投资者们都发了。你也一样。”
“借你吉言吧。”白静炘道:“我只想弄到一张回去的船票。”
“那可有点难。”谢子华直言道:“未来三年时间内,通往绿岛的只有单程船票。总之,您先安心在这里呆着吧。”
谈话告一段落,白静炘随后被打发到了船舱底部,给伤员们包扎伤口。在他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大船上的船员们击败了海盗,同时也付出了多人受伤的代价。同时还有解救回来的女人,她们的身心都受到了极大的创伤。等到白静炘忙完了这一切从底舱回到甲板上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看够了伤口和鲜血的新任船医没有一点胃口,又回到客舱中倒头便睡。
无梦的酣眠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清晨,正当他还在为自己找着借口不想起床的时候,一连串的炮声让他一瞬间便清醒了过来,********跌跌撞撞的奔到甲板上,却看见船员们站在船舷两侧,乱哄哄的叫着好。
“发生了什么事情!”白静炘拉住一个船员的手臂急切的道。
“发现了一个敌对部落。”船员兴冲冲的挥舞着拳头,“功勋,粮食,女人!”他大声叫喊着,背着步枪朝船头冲去。
白静炘朝远处眺望,浓白的硝烟中,一艘小船正奋力朝岸边前进。刀疤脸赤着上身,口里衔着一把牛耳尖刀。他的手下们拼命摇着木浆,抗衡着波涛抵近岸边。金灿灿的沙滩上,一群赤身裸体的土著手中举着各式武器,正朝着这唯一的一支“登陆部队”杀来。正当他们刚刚聚集起来的时候,大船上的火炮再一次击碎了他们反击的势头。
刀疤脸从船上一跃而下,口里的尖刀不知何时拿在手上。揪住一个土著的头发,将他按倒在水里。
雪亮的刀尖划出一条美妙的弧线,碧蓝的海水中顿时被鲜血染红。前海盗们蜂拥而上,惨烈而血腥的肉搏战从浅滩上一直打到岸边。这些身材矮小的土著根本不是海盗们的对手,很快就被杀得七零八落。刀疤脸在大船火炮的掩护下,追杀出数百步之后便折返回来。
白静炘心中暗道奇怪,明明有大好时机可以让这些海盗们从容逃走,但他们却仿佛戴上了锁链的犬只一样全数都退了回来。竟然一个趁乱逃亡的人都没有。
“很奇怪吗?”谢子华适时出现在他的身后,冷笑着解释道:“这座大岛上遍布着这些手持竹矛和吹箭的魔族土著,曾经有胆大妄为的冒险队孤军深入,但没过几天就被吞噬的连渣滓都没剩下。除了秦军能在大岛上来去自如,其他民间的探险者们登岛都只有送死的份。这些乌合之众一样的海盗,更是连一丁点逃生的机会都没有。”
“只能说秦军的战斗力太强悍。”白静炘叹服道。
“只可惜,最近一支秦军登岛都要追溯到三年以前。现在沿着海岸线小打小闹的,只有我们和几大家族的雇佣军。就算是其中武力最强的姚家,也只敢深入到距离海岸线五秦里以内的地方。再向里进发,遇上的就不仅仅是土著了。”谢子华解释了几句,目视着海盗们完全占据了海滩上的优势,这才慢悠悠下令道:“通知武斗队,准备登岸。还是老规矩,船舱里空间有限,只要女人和孩子,其他的全部杀掉!”
转过头来又解释道:“毕竟我们还不能与帝国正规军和姚家相比,姚家可以挑动两个部落相互争斗,然后将俘虏整船送回帝国。我们只能啃掉这些靠近岸边的小部落,慢慢积攒实力。至于秦军么……”他轻笑了几声,没有继续往下说。
白静炘懂得他的意思,秦军目前还没有大规模展开登陆行动,一旦行动开始,那么无论绿岛还是各大家族恐怕都没有插手的余地。
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白静炘随着绿岛的冒险队又接连袭击了几个沿岸的土著部落。当底舱都被塞得满满的之后,谢子华终于下令停止前进,把海盗们留在一座荒岛上,放下足够的水和食物,然后扬帆北归。刀疤脸和海盗们全盘接受了这种说不上公平的对待,他坐在一块礁石上,仿佛一尊逼真的雕像。白静炘怀着复杂的心情望着他们,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海平线下。
航行了两天时间后,大船终于返回了他们的出发地,绿岛军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