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春江和萧孟两人一唱一和,把萧十三说得无地自容。萧十三面红耳赤的深施一礼,“多谢两位教我。我会好好想一想。最终可能还是要走的。”说罢也不理会两人,自顾自回了帐篷。任凭谁叫都不理会了。
两人摊手相望,虽说是让这热血贯脑的家伙暂时放下了离开的想法,可是这么每天论战也不是办法。两人能做的也只能到了这一步,接下来还是要去找孙铿想想办法。毕竟他们都是他的学生,做师长的总比他们有办法不是?
没料到,前去孙铿的指挥部时却是扑了一空。孙铿并没在这儿,指挥部里只有令狐谷雨一人留守。看见萧孟和庞春江两人联袂而来,秀眉微蹙。懒懒道:“你们的院长?自然是去了特侦十一的营地去讨你们师母的喜欢了。”
自从关蓉和陈葭的事情之后,萧孟便对性情大变的谷雨抱持着不小的敌意,昔日两人同为孙铿僚属,面子上的和平还是要维护的。只不过这会儿谷雨先自己犯了语病,由不得他不出言讥刺几句。
“我们的院长?似乎谷雨学妹并没有受过院长教导似的。是了,某人已经靠着不可说的门道另辟蹊径。成为咱们的姨娘指日可待,自然是我们的院长了。”萧孟的话似杀人不见血的刀子。简简单单的从这温文少年嘴里出来,端得是刻薄阴损。直让庞春江侧目,没想到萧家的老四这般桀骜。倒是需要重新对这家伙评估一下了。
谷雨却也不恼,既然萧孟说得如此不堪,索性便做足了“女主人”的姿态。起身为他们两人倒了杯茶,笑吟吟道:“有什么事情跟我说也是一样。”
萧孟最是受不得这气。打吧,萧家四公子出手打女人说出去怕不是会被人家笑掉大牙;忍着吧,又忍不住什么时候就暴走了。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道:“令狐姨娘的茶,小子可生受不起。我自去特侦十一找院长报告,告辞了。”说罢也不多话,拉了庞春江一把,却是没有拉动。也顾不上拉庞春江一起作伴,自顾自的去了。
庞春江把玩着手里温热的茶盏,却是不着急着走。抬头凝望少女,疑惑道:“学妹可还记得当日你我在咸阳……”
“当然记得。”令狐谷雨微羞一笑,“还没有谢谢师兄救我出险境,幸好现在也不算迟。”
望着形同分裂的少女,庞春江思索了良久都想不出一个头绪。叹了一声道:“找你也许真的是找对了人。有一件事,恐怕需要你出面解决。”
“是十三?”谷雨立刻便想到了那个孤寂落寞的背影,微微一笑道:“他又请托你说什么?我和他之间绝无可能的。”
“他对此一无所知。”庞春江才懒得搀和少男少女之间缤纷烦乱的情丝里去。忙撇清了关系,言简意赅道:“十三一直要走。我想请你劝他,让他放弃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担负起一个秦人应该担负的责任。”
“那个长不大的孩子啊。”谷雨轻咬嘴唇,哭笑不得道:“也许岁月才是让他沉淀的最好方法。他想离开就让他离开就是了。不要劝阻他。没用的。”
“可是……”庞春江字斟句酌的道:“男人一生之担当,他怎能轻易抛弃?”
“你来找我,岂不是缘木求鱼?”谷雨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轻笑道:“他为何要走,还不是勘不透情关。宁可孤身一人上路,抛弃责任和担当,去实现不切实际的梦想;也不愿独为情苦。所以说他长不大,原因就在这里。”
“所以……”庞春江探询的望着谜一般的少女。
少女摇头道:“让他走吧。我去了反而会让他更痛苦。”
“明白了。”庞春江心中了然,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欠身道:“多谢指点。”神色态度根本不像学长与学妹的关系,倒像是老师和学生般自然。
谷雨坦然点头,“不要告诉他你见过我。现在他的世界需要空白。然后等着有一个女子填补就好了。”
“能告诉我,你的心里究竟是谁吗?”庞春江眼神一冷,突如其来的道。
谷雨微笑着,眼眸微阖。“反正不会是他。永远不会。”
……
在战斗结束之后,前来参战的部队在之后的几天里陆续便会回到他们出发的地方。胜利的消息虽然传回了国内,但是草原上并不平静。可以预见的是在未来一个月甚至几个月时间,驻守在草原上的秦军将会与滞留在草原上的魔族军残部进行作战。当然,这也是一次很好的建立功勋和锻炼部队的机会。能够有幸前往帝都的部队仅仅是这次北方攻势的一少部分部队,其中新成立的装甲部队和化学战部队赫然在列。除此之外,近卫军第七卫、罪军营以及樊东来的直属第五百卫也得到了许可可以前往长安。
孙铿之所以没有马上离开,是因为他还要等候陈暮。作为北方攻势的总指挥官,陈暮将会回帝都述职并且接受正式的任命。根据得到的最新消息,这次叙功之后,帝国将会在北方建立一个新的特区——区别于郡州府乡四级,上一次建立特区还要追溯到两百年前,帝国占领玉门关时,曾经短暂建立过玉门特区。当时西征军总指挥官妘焕担任过玉门特区最高军政长官。想必这样的安排,也是遵循着上一次的惯例。大将军陈暮将会担任桑梅特区的最高军政长官,直到草原上建立起初步的帝国军政组织时为止。
当然,如果魔王一直沉睡下去,帝国或许真的有将这块土地逐步消化转为己有的可能。但是帝国高层每一个人都知道,魔王不可能永远沉睡下去,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
长官的人选已经尘埃落定,但下面的人选却还有的可争。蔡韶和樊东来两人最终都有可能留下来,成为陈暮在草原上的副手。据说皇帝陛下已经钦定了民政最高长官的人选,只等提案经过勤政殿各部长官的讨论之后就可以上任。不过在未来很久一段时间里,这位民政长官都不会有太大的权力。甚至,他最后的作用只会凸显在桑梅草原全面放弃时。民政长官必须要制定撤退计划,并且负责这些平民安全退回关内。这让孙铿很好奇,究竟是哪位文官会到这苦寒之地来。不管是谁,他总要对对方保持由衷的敬意。
两天后,陈暮大将军的车队抵达了石柱山。他还是老样子,雷厉风行。接到命令就立刻出发,片刻都不想耽误。
甫一下车,就看到孙铿一人站在车前。不由哂笑道:“我原本以为会看到一个盛大的欢迎场面,没想到竟然是你一个人在这里孤零零的等。”
“各卫指挥虽然想受到你的接见,但他们还有任务。所以先行离开去各地剿匪了。留下来的都是即将回帝都叙功的部队,他们的任务也很繁重。只有我一个清闲的,我不来谁来?”孙铿随口解释了一句,伸手虚邀。“山上去坐坐?好久不见,大将军风采依旧。”
“你倒是憔悴了不少。”陈暮嘿然笑道:“老了接近二十岁,看上去跟我也相差仿佛了。”
“大将军的玩笑真好笑。”孙铿干笑几声,“山上略备酒水,为将军接风。请随我来。”
陈暮让安宇在山下等着,他与孙铿两人并肩走上并不算高的石柱山。特侦十一的士兵早已经布下严密的防御,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孙铿所言没差,说是略备薄酒,当真便是一餐简宴。几个军用罐头打开,罐头旁摆着两副碗筷。桌上摆着一瓶军中常见的烧酒,两盏粗陋的瓷杯盛满了酒水,时候有些长,酒味都快跑光了。
陈暮感慨道:“一晃又是多半年没见。我第一次招待你,可没有这么简陋。这么搪塞于我,就不怕我给你寻一双小鞋,给你穿穿?”
“老陈你既然这么说,肯定不会这么做。”孙铿笑道:“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各卫这次出征一个厨子都没有带。我担心你吃不惯别家饭菜,心想军中的罐头你总不挑剔。索性搞了几个罐头佐酒。”
陈暮摇着头笑了笑,站在山崖上眺望着远处山顶上矗立的一座四方尖塔,淡淡问道:“那里就是阻击战的主战场?皇甫华用兵倒是老辣,这一点他那一代的军官,无出其右者。”
“何以见得?”孙铿只觉石柱山阻击战打得惨烈,罪军营以一敌七,仍然坚守了一天一夜。士兵军官的战斗意志是重要原因,再者老天爷突如其来一场大雾也帮了大忙。谁知陈暮刚一到地方就指出了皇甫华用兵的可贵之处,不由得有些好奇。
“你这人,战略眼光倒是一贯的不错。石柱山是桑梅草原与极地之间联通的咽喉要地,罪军营一来,等于是一根筷子卡住了魔崽子的咽喉。让他们喘不过气来。所以才会拼命的跟皇甫华较劲。”陈暮淡淡道:“绕开石柱山,他们也只能想想。你看看周围这情况。一边是不通人烟的极地荒原,人走在那里特别容易迷路,没有向导那就是死路一条;另一边是我军实际控制地带,十几万人不是小数目,他们若是敢过来,老夫不介意把他们都变成重建熊顿城的奴隶。当然,现在也差不多完成了当日的计划,你差不多抓了百分之八十的俘虏,十个人里面只有两个人逃回极地,这一点上,我要夸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