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什么?”薛汉臣手中闪出一柄短刀,合身扑了上去。百忙之中回身厉声问道。
“砍断他的四肢,让他丧失行动能力。”谷雨后退了一步,依旧挡在孙铿身前。
“这……”薛汉臣苦笑着望着手里的刀,狂暴之后的魔兵头目力大如牛,而且身体也发生了一些奇特的变化。薛汉臣与他相斗了几个回合,抽身回来时,发现自己那柄制式军刀已经被腐蚀的不成样子。
“难度略大……”薛汉臣咕哝了一句,反手抄刀飞扑了上去。
谷雨翘首四顾,按理说狐九重以及特侦十一就在左近。不应该让孙铿置身于险地而不出现。可是战斗已经开始了那么久,为什么还不见他们出现过来救驾呢?她在等什么?
薛汉臣怪叫着飞了出去。手里的刀已经不见了踪影。百夫长的脑袋掉了半拉,红白混杂的浆状物流淌出来。军刀插进他的头上,直没至柄。他仅余的一只眼睛牢牢锁定了谷雨身后的孙铿,口中发出“荷荷”的怪叫,大步朝前冲来。
薛汉臣落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再次一跃而起。交战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卫士们被打乱的阵型来不及重新组建起来,乱哄哄的朝怪物追赶过来。可是谁也追不上他的步伐,眼睁睁看着他伸手猛地一拨,可怜的谷雨便如同失控的陀螺一般打着旋儿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有谷雨稍微的一滞,陈全已经咬着牙扑了上来。挥刀朝百夫长脚面上斩下。锋利的刀刃戳穿了百夫长的皮靴,将他的脚趾齐根斩了下来。发狂的魔兵头目顿时失去了平衡,一个倒栽葱压在陈全身上。陈全机警的一个侧滚,躲开了头目箕张的十指。双手握刀也顾不上什么章法,在他的背上一通猛刺。
百夫长似乎没有感到背部受到的重击,从地上爬了起来依旧执着的朝着孙铿的方向爬行。孙铿急退,却是没注意到身后的情况。刚一抬脚就绊在石头上,仰天倒了下去。
百夫长伸手一探,已经抓住了孙铿的脚踝。残余的口唇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吃……吃……”
感觉到脚踝处传来的被腐蚀的灼痛,孙铿挣扎着坐起身来。右手摸到了压在身下的枪套,抖抖索索的将手枪拔了出来。“吃什么?”他颤抖着声音反问道。
“秦人……都是食物。该被我们吃……吃掉。”百夫长的嘴巴嚅喏着,独眼中露出择人而噬的森寒目光。孙铿的枪口逐渐稳定下来,稳稳的对准了百夫长的脑袋。
“别做梦了。”话音未落,他已然扣动了扳机。下一秒,百夫长剩余的半拉脑袋像个烂西瓜一样爆裂开来。污血溅上孙铿的军装,立刻灼出一个个黑色的小洞。
嘴巴咧开如同一条难看的地缝,残存的牙齿翕动着,百夫长说着令人费解的话语。空着的另一只手猛地扬起,朝着孙铿的肚腹处掏去。
“不!”陈全悲愤的吼叫着,合身朝上扑去。试图挡住那条致命的手臂。挡住孙铿的一刹那间,脑后传来一阵劲风。他闭目待死,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好了,陈全。”孙铿仰天躺了下去,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危险已经过去了。”
陈全茫然回头,只见百夫长的双臂脱离了身体,落在几步远的枯黄草地上。视线向一旁移动,狐九重持剑站在孙铿身侧,剑锋上一滴鲜血也无,闪着森然的寒光。
“如果不是陈全,你刚刚已经死了。”狐九重收剑归鞘,望着孙铿冷淡道。
卫士们把全身脱力的陈全从地上拉了起来。孙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弯腰费力的将百夫长依旧抓着脚踝的爪子扯了下来。“我知道我不会死。因为有你。”
山坡下的战斗已经进入尾声,枪声和喊杀声已经逐渐平息下来。听见孙铿的话,卫士们有志一同的各自退到一边裹伤,把私人空间留给两人。
“这话真好笑。”狐九重的表情没有一点松动,眼神冷淡的打量着他,喃喃道:“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呢?”
孙铿无言以对,沉默许久才道:“我向你保证以后不会自置险地。”
“我不是你什么人,向我保证有什么意义?”狐九重转身朝远处走去,头也不回。只留下表情复杂的孙铿孤立在那里。
一场并不激烈的战斗结束之后,秦军大获全胜。他们的脚步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向北进发。不过相比之下,孙铿以及卫队就有些凄惨了。虽然没有人阵亡,但各自都带了或轻或重的伤。
因为马车已经被装甲卫征用去了,是以对于行动不便的军研院院长,李忠想出来的解决方案简单粗暴。孙铿站在一匹军马面前,已经沉默了五分钟。
“走吧,院长。”薛汉臣走过来劝道:“这是最温顺的一匹马了,难道它比那个发狂的百夫长还要可怕么?”
“我有点头晕。”孙铿扶着脑袋,“还是步行怎么样?”
“不行啊。”薛汉臣为难的摊着手道:“您的脚伤还没好。现在是在战场上,随时都会有敌情的。”
“我……”孙铿望着军马,军马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得注视着孙铿。一人一马对视了几秒钟,孙铿转过头去,无奈道:“还是不行。”
众卫士无计可施,头儿不会骑马的事情不是秘密。要是之前也就算了。可是现在身处万军之中,真如薛汉臣说得那样,现在他们是处在一个危险的境地。众人面面相觑的当儿,忽然听见一阵马蹄声响。一人一马旋风一样冲到孙铿面前。
“上来!”狐九重低头瞥了他一眼,冷冷道。
“可是我……”孙铿摊着手为难道。可他话还没有说完,只觉衣领一紧,人已经拔地而起。待他回过神来,已经稳稳坐在狐九重的身后。
薛汉臣憋着笑,拱手道:“一切就都交给狐队正了。”
“啰嗦。”狐九重哼了一声,双腿夹紧了马腹,战马“咴咴”嘶鸣了一声,如离弦之箭一般飚了出去。
两人并骑一马,孙铿只觉耳畔生风。紧紧闭着双目,双手情不自禁便放到了不该放着的地方。狐九重俏脸微红,微微别过头去。
他们驰过轰鸣前行着的战车,赵煜嘬唇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有他带头起哄,悠长的口哨声便成了这支行进军队中的主题曲。李忠憨笑着倚在舱盖上望着他们的背影,赵煜拍着他的肩膀,大笑道:“我突然对即将去的那个地方开始感兴趣了。安宁堡里,是不是还有跟狐教官一样的女孩儿?”
“狐队正只有一个,可惜了。”薛汉臣驱着战马与他们并行几步,幽幽叹道。
……
秦历717年三月二十二日,晴。桑梅草原丘陵地带南部,后续军团指挥部。
前方混成军团所获得的每一个胜利都会在第一时间传到指挥部。策士们将这些战果变成数据和摆在沙盘上的一面面小旗,可以清楚的看到,在持续了半个月之久的战斗中,混成军团已经如同一柄不讲道理的巨斧,将摆在砧板上的魔族军肉块切成了两段。只剩下在极地附近还有一些连接,被他们留下来的魔族军散兵,总数目在七八万人左右。他们已经在与精锐秦军的战斗中丧失了建制和士气,只不过完全没有战斗力的散兵游勇而已。被削减了一多半的魔族军大部已经逃进了极地圈中,那里是人类的禁地。
混成军团完成了对敌人的切割后并没有脑子发热的继续追击下去,而是向东划了一个半圆,继续对已经拨拉到盘子里的肉块发起攻击。与正在向北方徐徐进军的后续军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夹子,将魔族军包围在这个巨大的钳形包围圈里。
樊东来打量着沙盘上显示出来的战局,负着手长久思考。过了许久才道:“孙铿的战略眼光确实在大多数将军之上,但他还算不上名将。这个布局唯一的纰漏在他们转弯的那个地方,没有一支堪用的部队作为钉子,舀到勺里的肉怕是要从那里漏出去了。”
“属下可以为将军补上那个漏洞。”王易跨前一步,沉声道:“孙铿给我们下达的命令是自行寻找战机作战,既然他卖了一个大纰漏,那么我们就没有不抓住的道理。”
“不!”樊东来摆手道:“这块肥肉让别人去抢好了。困兽之斗,你以为这块肉那么好抢么?回家的路被人挡住,你会怎么做?”他抬头似笑非笑的望着王易道。
王易沉吟片刻,心中明悟过来。伸手虚指着沙盘上的那个点道:“怕是有一场血战。”
“想要军功的将领一抓一大把,现在又不是卫国战争时期,为了这些散兵游寇,犯不着拼命。”樊东来道:“把消息下发到各个卫,这块肉骨头我不想要,让他们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