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
四三七二号列车已经晚点一刻钟。不耐烦的旅客将列车长团团围住。
“对不起,先生们。”列车长打着躬向周围的旅客们说道:“接到上级的命令,本次列车需要加挂一节车厢。非常抱歉,加挂的车厢现在还没有来。所以大家需要再等等。”
几个衣着华贵的乘客挥着拳头喊道:“已经超时一刻钟了!我们还有急事,耽误了事情,你们担负的起吗?”
列车长只是打着躬,说着道歉的话。正当群情激奋的时候,只听到一声汽笛长鸣,一台“墨子七三”型机车拖着两节车厢缓缓进站。
“立正!”
“敬礼!”
车站大门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列车长如蒙大赦,说道:“诸位先生,来了!终于来了!”
这时候却没有人敢接他的话茬。即使是几个看起来颇有身份地位的乘客也悄悄的缩回到座位中去了。整个车站,除了机车的轰鸣声,竟是鸦雀无声,所有人惊慌的看着一队身穿黑色军服,头戴圆檐军帽,肩背转轮步枪的年轻士兵走向那两节车厢。
“居然是‘黑披风’!天子亲军喔!有什么大人物在车上吗?”撩开窗帘,卧铺车厢里有人悄声自语道。
“你少多事了!看见吗?是军人呀!还不快点坐好!小心他们将你抓去进劳改营!”这是担心孩子犯错的妈妈们的唠叨。
更多的贵妇人是悄悄的拉住自己的丈夫,然后在他腰间的软肉狠狠地拧上一把,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警告道:“威风也出够了,不要招惹了这群饿狼。你小心些,自然没人找你的麻烦。”
老人们摘下礼帽,隔着车窗向军人们致以尊崇的脱帽礼;这是在表彰他们保家卫国的功勋。年轻的小姐们摇着手帕,隔着车窗向军人们抛洒媚眼;贵妇人用热切的眼神注视着他们,那眼神中****的欲望都快要把车窗玻璃烧穿。孩子们依着车门,痴迷的看着军人们,在他们成年之后,也将会穿上或者灰色,或者绿色的军装,只由最勇敢,最睿智的少年才能穿上那身象征着帝国最高的军人荣誉。
车厢里有个服过兵役的中年人,正热心的给孩子们讲解着这些军人到底高贵在何处,他正讲到兴高采烈处,口沫横飞:“看到么?这伙军人是咱们帝国最精锐的部队。看到他们身上的短披风了没?看到他们肩上背着的转轮步枪了没?啧啧……我那个时候就是差一点就加入了他们!”
“这位仁兄。”有人拍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自我吹嘘,中年人有些恼怒,回头愤怒的看着这位身材肥短的商人。
只见商人笑嘻嘻的道:“这位仁兄,不知道他们肩上背着的转轮步枪可有什么可称道之处吗?”
“那可是咱们帝国08年新研制出来的转轮步枪,装一次弹药可以连射五发子弹。这可是只装备给精锐的先进武器啊!”中年老兵眉飞色舞的道。正想拉着这商人多说几句,却发现那人已经离开,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他也没在意,手舞足蹈的又讲了起来。
两节车厢接驳完毕。军人们沉默的开始登上列车。这是两节专为皇帝陛下准备的车厢。不仅车体经过加固,内饰也非常华美。只是当今皇帝不喜欢华美的装饰,一向生活简朴。也就便宜了陈暮一行人。
“目标已经出现了。头儿,我们动手吗?”商人出现在候车厅的阴暗角落里,弓着身向身前一位看上去面貌平凡无奇的中年人说道。
“现在动手等于是找死。”中年人毫不客气的道:“你去车上,继续观察他们。我会在合适的时候再回来的。”
商人恭敬的向中年人行礼。然后回到了列车上。这个时候,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一队又一队的士兵出现,将整列列车围的水泄不通,正在这个时候,三个身穿黑色军服的人走出候车室,趁乱登上列车。
“老陈啊,按照你说的……”年轻军人脱下军服,拿着军帽使劲扇风,看看窗外荷枪实弹的士兵。纳闷的说道:“我们处于帝国的大后方,没必要这么如临大敌吧?”
这个年轻人便是刚刚脱离了囚犯身份的孙铿了。他存了得过且过的想法,心中没了顾虑。自然一身轻松。才几天时间,就与曾经的审讯者陈暮以兄弟相称。只不过陈暮对于这个“孙老弟”心中依然还是有些介意。他端正的坐在一张木椅上,淡淡的说道:“作为饵料,自然就得有当好饵料的自觉。这么大张旗鼓,自然是要告诉可能的潜伏者,我们来了。”
孙铿脸色一变,惊慌的问道:“那么,潜伏者就会在这辆列车上吗?”他说着就想脚底抹油溜下车去。但一转身就被两双大手牢牢的按住。背后一紧,竟是魏溪不知不觉的靠了上来,手里的短枪打开了保险,顶在孙铿的腰上。魏溪慢悠悠的说道:“如果你想现在下车,我敢保证,潜伏者只能杀死你的尸体。”
“啊!阿魏!”孙铿连忙举起了双手,道:“我其实是开玩笑的。世界那么危险,我怎么能下车呢?”
陈暮突然轻佻的拍拍孙铿的脑袋,笑道:“这才乖嘛!你放心,陛下是不会让你那么容易去死的。只要你听我的。”
孙铿不由自主的点点头,看着陈暮和煦的笑脸。突然觉得这事情可能不像老狐狸说得那么简单。
列车准备完毕,发出一声长鸣。所有人感觉到身体向后倾倒了一下,然后车窗外的景物缓缓的向后退去。旅程开始了。
陈暮觉得,他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城市了。他站起来,向着窗外,饱含深情的注视着这块消耗了他二十年生命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