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远侦队学员队的学员悄然从宿舍里出来。整个土楼静悄悄的。除了执勤的士兵,似乎还没有醒来的样子。
皇甫罡紧了紧身上的背囊,缓慢的从土楼面前经过。忍不住回头向里面望了一眼。这一转头,竟是停顿了脚步。保持着那个姿势,像雕塑一样的伫立在那里。只见土楼里的小操场上,教员们在,邻班的学员们在,排成整齐的队列。孙铿和章淼夫自然站在队列的最前面。举手敬礼。
执勤士兵向着他敬礼,诚挚的道:“战场珍重。”
那歌声似乎在每一个人的心里再次响了起来。皇甫罡缓慢的向左转,立正,敬礼。
放下手臂,眼中晶莹的东西闪过。他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然后,他向右转身。迈着稳定的步伐离开。
远侦队学员们终究还是走了。章淼夫怅然若失的望着空荡荡的教室。一时间竟然有了一种难言的感觉。
“这下,我算是明白那时候导师为什么流泪的原因了。”孙铿叼着一根烟卷出现在他身后,含混的道。
“嗯?”章淼夫回过头,道:“你怎么抽烟?”
“我刚知道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个东西。”孙铿狠狠地抽了一口,熟练的吐出一串眼圈,得意的道:“看到你的情绪,我就明白了。可惜太晚了。”
章淼夫深有同感的点点头。从孙铿手里抢了烟卷过来,同样也是狠狠地抽了一口。顿时,咳嗽声剧烈响起。章淼夫的鼻涕泪水一起涌了下来。
“太呛了……”章淼夫掩饰道,却藏不住声音中的哽咽。
“的确是……”孙铿蹲在空荡荡的教室门口,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枝烟,默默的点燃。
青烟缭绕……教员们就这样的看着,他们的校长和总教官在烟雾中默然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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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历714年十月三十日,阴。金州,一九一卫驻地。
“黄指挥,我回来了。”浑厚的声音,在人还没有进门时,就将声音传递到房间里来。
一九一卫指挥黄埔站起来,惊喜的道:“廖波!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培训提前结束了。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廖波放下背囊,毫不客气的坐下来,大口大口的喝着水,看上去累得够呛。
黄浦欣喜的上去摸摸拍拍,道:“结实了不少啊!不过瘦了,怎么那个地方伙食不行?我叫伙夫给你做好吃的去!”
“不是。”廖波急忙将心急的指挥拉住,解释道:“训练量太大,活阎王……章淼夫总教官把我们给训惨了。”
“章淼夫不是近卫第三卫的副指挥吗?”黄浦疑惑道:“怎么成了你们的总教官了?”
“这就说来话长了。”廖波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道:“这次我过来,给咱们卫里带来了不少好东西。现在都在路上,这是清单。”
“一式火箭三千支,二式火箭一千支,转轮手枪两百柄,子弹十万发……”黄埔借着院里的亮光念着清单,睁大眼睛道:“廖波啊,你这是打劫了咸阳的军火仓库吗?”
“不是……”廖波吸溜着热水,满不在乎的回答道:“院座给我们的。每个远侦队都有。”
“乖乖,全国七十来个远侦队,光这个一式火箭就得发出去两三万支。这不是开玩笑吧。”黄浦满脸怀疑的看着廖波。
“一式火箭有啥了不起的?”廖波从背囊里掏出一叠图纸,交到黄埔手里,道:“这是图纸,我们自己就能造。院座的意思是到开战前,边境线上各卫都要储备至少五万支这种火箭。到时候,光是这些火箭就够对面的魔族喝一壶的。”
“你们这院座可真是位神人啊!”黄埔看着手里的图纸,啧啧赞道。
“不蘑菇了。”廖波拎起背囊,向门外走去。边走边道:“我还得回队里。已经想好了,要怎么操练那帮小崽子们呢!”
“唉?”黄浦连忙追出去,只看到廖波的背影。大声道:“不留下来吃饭了吗?今晚我给你炖狗肉吃。”
“有时间吧。”廖波人早就去的远了。他朝后挥挥手,大步流星的远去。
“这小子。去了咸阳一趟,回来变了个人似的。”黄浦摸摸脑袋,笑道:“真不知道那位章淼夫给他们施了什么法术。”
一九一卫驻地位于帝国东北方秦西大陆桥的第一线,隶属于国防军北军指挥部。从此地向东前行约四十里,就是魔族的实际控制区。往前数的数次战争,这里都是秦国与魔族的主要战场之一。
廖波从卫指挥所出来,就搭乘上一辆轨道马车,前往自己的远侦队营地。远侦队营地藏身于一片北方特有的桦树林中,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异样来。
廖波刚一下车,就吼了一声:“小兔崽子们!老子又回来啦!快快滚出来接驾!”
树林中人影闪动,几分钟后,所有的没出任务的远侦队士兵都出现在廖波眼前,七嘴八舌的喊道:“指挥,回来啦?”
廖波拍拍这个的肩膀,推推那个的胸膛。和几个心爱的部下寒暄一阵子,忽然脸色一肃,道:“这么围着有什么军人的样子?都给我列队站好了!”
,大家伙面面相觑,远侦队平常最重战力不重军姿。往常都是这样队指挥也从来没有关心过,今天这是怎么了?指挥从咸阳回来转性了?一个小队长腆着脸凑了上来,笑道:“弟兄们打了十几只土狗,正在瓮里焖着呢,就等指挥您了。”
廖波沉着脸喝道:“就那么点战绩还好意思整天吃吃喝喝?你家指挥这次去咸阳被人整惨了。还不列队?小心老子整死你们!”
兵痞子们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指挥说狠话!小队长凑趣不成反倒碰了一鼻子灰,讪讪的回到队列中,几十人很快排成一个不甚整齐的队列。队列里鸦雀无声,看着突然翻脸的队指挥。
“老子这次去咸阳……”廖波站在队列前,大手一挥,想要找点章淼夫的感觉。然而,他很快发现自己不是那块料,于是又转回到自己熟悉的模式:“接受了整整两个月的培训。你们这帮兔崽子在这里吃香喝辣,知道老子受的什么苦吗?每天背着石头上山,再背着石头下山。刚刚一见面,老子就是提了一句换间好点的宿舍,接着就被按进地牢里整整关了三天三夜……”
廖波越说越觉得愤怒,他只觉得自己不能白白的受苦,总得要在眼前这帮兔崽子们身上找补点回来。嘴角勾出一丝邪恶的微笑,道:“不过,我明白一个道理。战斗力是可以训练出来的!兔崽子们,从今天开始,好日子到头了。现在给你们三分钟时间,把自己的装备带齐了,老子带你们上山捡石头去!”
“报告指挥,咱们附近没山!最近的山距离一百秦里远。”队列中有人举起手泼冷水道。
“一百秦里能累死你吗?”廖波脸一沉,骂道:“都给我滚回去拿装备。三分钟我看不到你们,我整死你!”
这样的场景,在帝国各个防区的远侦队营地里重复着。大家都明白,时间已经不多了,抓紧把士兵们训练出来,才是最好的方式,院长说的对,靠自己一个人,是没办法扭转战局的。
咸阳,孙铿和章淼夫看不到远侦队学员们如何用着自己操练他们的方法训练手下的士兵。他们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去做。咸阳新式陆军学校很快又迎来了新的学员。章淼夫的任务依然繁重。
“报告,海兵队学员队临时队指挥齐大志求见。”
“进来。”章淼夫揉了揉酸涩的双眼,从繁重的工作中暂时脱身出来。推开眼前写了一半的教案,走到桌前,给齐大志倒了一杯水,道:“别束手束脚的,我又不是老虎。坐下。”
“是。”齐大志双手接过杯子,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叫你过来没别的事情。”章淼夫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回到椅子上,看着脸色黝黑的齐大志温声道:“你是这个周期的临时队指挥。问问你一些学员的动态。怎么样,训练还吃的消吗?”
“报告总教官。”齐大志连忙放下杯子,立正答道:“官兵们对于训练强度非常满意。”
“放松。”章淼夫摆摆手示意对方坐下,道:“你不用拿客套话来蒙我。咸阳陆校一共三个学员队,你们在背后编排我的那些话三两转就转到我耳朵里了。训练是很辛苦,但是这正证明我们对你们的期待也是很高的。实话实说,现在海兵队学员队里对我们给你们安排的训练课程是有些繁重,但是那也是有原因的。远侦队走了,接下来你们也即将结业奔赴新的战场。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去送死吧?”
齐大志点头道:“总教官的苦心,大家都是明白的。”
“明白就好。”章淼夫站起来,给他的杯子续上水,放下水壶,拍拍他的肩膀道:“作为队指挥,你能做的不仅仅是维持部队里的一团和气。我知道在这之前,你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人。但是一旦穿上军服,你就是秦帝国一名光荣的士兵。战斗部队里,仅仅只有一团和气是没有战斗力的。”
章淼夫委婉的提出了对齐大志的批评。齐大志点头受教。他这才明白,原来看上去光鲜亮丽的指挥这样的职位,是没有那么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