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胜负在第三中队降落到地面上时就已经分出了胜负。无论如何,统帅部特遣队的战斗力都远远不如按照新式战争理念打造出来的第一机动卫。
更何况在得知了消息已经走漏的情况下,除了刘汉升和楚尘的亲信部队还在顽抗之外,其他人已经开始悄悄的想着后路。虽然不至于把刘楚二人打包卖给孙铿,但是消极抵抗倒也做得非常顺溜。甚至直接缴枪投降的也大有人在,只不过第三中队一视同仁,无论缴枪投降的还是消极抵抗的全部都集中起来严密看管。
天才刚刚亮,战斗就已经接近尾声。刘汉升和楚尘两人已经没有了在安宁堡呆下去的勇气,带着少数亲信以及一些用于自保的文件逃之夭夭。而孙铿却没有“穷寇莫追”的妇人之仁,悍然下令特侦十一衔尾直追。
刘汉升坐在马车上,满脸都是阴沉;楚尘也没有了昨夜志得意满的表情,惶惶如丧家之犬。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之中看到了掩饰不住的颓然之色。
过了许久,刘汉升才阴恻恻道:“想不到那竖子竟悍然下令驻军参与进攻,这是实打实的不臣之心。楚老弟你可要给我记住,回去之后陛下问起该如何回答。”
楚尘故作镇静的道:“刘大将军不必多虑,楚某自然知道该怎么回答。车上已经装满了关于那竖子的罪证,相信陛下一定会作出最公正的判决。”
“我最担心的还是陛下的密使。”刘汉升长长吐出一口郁郁之气,皱着眉头道:“他究竟会跟陛下说什么。楚老弟,你认不认识那个人?”
楚尘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可难说。陛下派出的密使,不到最后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来头。唉……只能见招拆招了。”
刘汉升点了点头,正待说些什么。冷不丁忽然一声枪响,打断了他的思绪。随着枪声响起,在车队一旁护卫的一个心腹捂着胸口翻身落马。胸口飙出的鲜血迸溅在车窗上,顿时刘楚二人眼前就蒙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
距离山路数百米的山顶上,林摘星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拉开枪栓,退出枪膛里的弹壳。他的动作刚刚完成,就听见自己的耳边再次响起一声枪响。他被吓了一跳,恼怒的转过头瞪着距离他几米外的梁大珠。
梁大珠并没有察觉到林摘星杀人一般的目光,眼睛死死抵着标尺,似乎这样就能够保证弹头击中目标似的。林摘星口中发出一声低微的嗤笑:“林爷都打不准的目标,就凭你也行?”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就惊讶的看见山路上的车队速度放缓下来。紧接着一匹驽马前蹄一软,一头栽倒在地上。受它的拖累,车夫即使倾尽全力也无法挽救失去控制的马车。马车立刻侧翻在地,将原本就狭窄的山路挡的严严实实。
“打中了!”梁大珠收起了步枪,低声念叨了一句。脸上却殊无喜色,仿佛做的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般。这表情更是让林摘星火大,忍不住讥嘲道:“哟!梁队正好枪法啊!”
梁大珠这才感觉到林摘星略有些敌意的目光,他垂下头避过对方锋利的眼神:“敌人已经丧失了高速机动的能力,我们开始追击吧!
“追击是必须的。”林摘星见他不主动迎接自己的锋芒,反而退避三舍。不知道为什么,他心中的火气却越来越大。阴阳怪气的念叨了一句,歪了歪脑袋道:“第二队跟我上!别让菜鸟队把咱们的风头都抢了!小心回去让你们喝林爷的洗脚水!”
第二队的战士见到队正发飙,谁也不敢言声。一个个憋着劲头冲下山去。梁大珠身边的一名士兵凑上来道:“头儿,咱们是不是也要冲?”
梁大珠摇了摇头道:“我们掠阵。”
那士兵只道梁大珠怕了林摘星,低声怂恿道:“头儿不必害怕林恶人,那家伙只是面恶心善罢了。再说狐长官只喜欢作战勇猛的军官,若是头汤都给林摘星喝了,咱们回去怕是要吃挂落了。”
“不是怕不怕的缘故。”梁大珠想了想,字斟句酌的道:“我们都冲下去了,万一对手打一个反突击怎么办?总有人要当绿叶吧。”
士兵被梁大珠说得哑口无言,退了下去。梁大珠板起脸命令道:“各自站住有利位置,全力掩护兄弟部队的突击!”
士兵们轰然答应了一声,居高临下的用密集的火力封锁住了路上车队所有逃生的方向。林摘星听到身后传来的枪声,回头望了如同一尊雕像一样伫立在山顶的梁大珠一眼。脸上的恶形恶状忽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欣慰的微笑:“这小子……看上去是个可以托付后背的兄弟。”
在两个分队亲密无间的配合之下,刘楚二人最后的反抗土崩瓦解。直到林摘星端着手枪将两人从马车上请下来,刘汉升依然没有从震惊和恐惧中回过神来。浑身冷汗浸透了崭新笔挺的将军服,一张老脸又青又白,嘴唇不住颤抖着。想要说几句硬气的话,可是看到林摘星那张阴鸷的脸,一肚子的狠话又缩了回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刘汉升心中如是自我宽慰着,老老实实的把配枪交给押解自己的士兵,做起了缩头乌龟。
倒是楚尘硬气一些,不仅拒不缴枪而且还高声怒骂。当然他的怒骂并没有引起任何波动,看管他的士兵嫌他又跳又叫的甚是心烦,索性拿绳子捆了。顺手往他嘴里塞了一团破抹布,图个耳根清净。
狐九重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从进攻开始到战斗结束,特侦十一只用了二十分钟就解决掉了所有的抵抗力量。己方无一伤亡,而刘楚二人的卫队则被全部歼灭,无一逃生。两个零代表着两支力量的巨大差距,在安宁堡时如果不是赵甲的地下卫队牵制,特侦十一怕是早已经解决了一切问题。也就不会造成现在这样令人难以承受的损失了。
她望着身边三名队正,抿了抿鬓间青丝。神色淡然道:“收队。”
安宁堡,实验区。
彻夜的炮击和战斗之后,实验区几乎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数座楼宇坍塌,几乎全部的实验器材毁于一旦。物质上的损失终究还是小节,重要的是在昨夜的战斗中,到底还是有几名技术人员慌不择路的走到了死路,被炮弹震塌的楼房压在下面。到现在都还没有被挖出来,生还希望渺茫。
孙铿踩着满地的碎玻璃渣子在实验区的断壁残垣间走着,越是往靠近第五实验室的附近行走,他的心情就越是低落。到了最后,已经不敢再向前。心中越想越是悲愤,竟然有了一种想要蹲地放声大哭的冲动。
然而,他知道自己的身后还有无数目光殷切的注视着自己。脆弱的一面留给自己好了,没有必要在人前显示。孙铿长长叹了一口气,脸色铁青的摆了摆手道:“我们去中心区。”
此时萧显和林光一两人都不在,只剩下韩康一人。安宁堡经过一番战乱之后,百废待兴。王戎和章淼夫两人都事务缠身,根本脱不出身来帮他的忙。望着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办公桌,孙铿欲哭无泪。心中涌起一股想要杀人的冲动,他紧紧的攥着拳头,将那股恨意遮掩在心底。
“院长……”韩康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道:“赵乙……率队在门外求见。”
“赵乙?”孙铿皱了皱眉,头也不回的道:“不过一群喂不熟的狗罢了。让他走吧,愿意带走谁就带走谁。我不拦着。”
韩康和赵乙平素里关系还不差。听见孙铿的评语,不由得面色一黯。知道院长此时心中怒极,他不似萧显和林光一那样文武全才,心中有话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好闷闷答应一声,转身出去通报了。
事实上在刘汉升攫夺大权以前,赵氏四兄弟一直都没有跟孙铿真正决裂的勇气。然而时也命也,最终还是让他们站在了孙铿的对立面。赵乙听到韩康传达的命令,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屋里那位院长盛怒的心情。他张了张嘴,爱惜的抚摸着右臂上镶着的臂章,迟疑了很久才恋恋不舍的将它撕了下来。
“请转告院长,只有我们四兄弟离开。”赵乙苦涩的道:“我们带出来的士兵,忠诚度不用考虑。而且……战斗中一直都没有向自己人开枪。如果我们想要拼死抵抗,怕是没有这么容易扳回局势。”他说完这些,郑重的将那臂章递到韩康手里。
三人并肩站成一列,朝着面前紧紧关着的房门敬了一礼,转身无言的离去。韩康手里捧着臂章,望着他们的背影。挽留的话终究还是烂在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