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禧,从今天起你就不要在我的身边做侍从官了。”孙铿倚着栏杆点着了一支烟。
“院长我……我喜欢在你身边呆着。”千禧恳求道:“不要让我离开。”
“你是草原上的骏马,天空中的雄鹰。我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池塘,怎么能栓你一辈子呢?从今天起,你去飞艇部队报到。职务是飞艇部队第一机动卫的见习策士官。你未来的长官是申博,他目前还正在从蜀州赶来的路上。等到他就任之后,你们两个要精诚合作。尽快的把第一机动卫的成军工作提前。在今年年底,我要看到一支具有战斗力的第一机动卫。有没有信心?”孙铿望着千禧,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道。
千禧沉默了几分钟,抬起头道:“院长,我将尽一切所能。”
“好。”孙铿点了点头:“今天你就去报到吧。正式命令我会在回去之后下发到第一机动卫。”
“是。”千禧对于这个突兀的却又在意料之中的命令并不多么抵触。但是跟在孙铿身边时间久了,孙铿对他的感觉如父如兄、亦师亦友。一时之间难以割舍,泪水又在眼眶中打着转。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有空多回来看看。”孙铿笑着伸出手,揩去他眼角溢出来的泪花:“我又不是赶你走,你的生命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要走。怎么能赖在我的身边呢?你要知道,我的侍从官可是帝国最没有前途的职业。老韩跟在我身边已经两年了还是一级校尉呢。”
他刻意的把韩康拉出来调侃,千禧想起来,忍不住破涕为笑。孙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已经长大了,翅膀硬了。该飞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去吧。”
不知怎的,孙铿的一番话虽然平淡无奇,但是千禧的心中却再也没有了即将离开熟悉地方的彷徨和无助,只剩下了平静与期待。
“院长,我去了。”千禧最后朝他敬了一礼,依依不舍的告别。
“去吧,我这里的大门永远给你留着。”孙铿摆了摆手,脸上充满了微笑。
千禧走了。带着期冀与希望,去了他的兄长曾经工作和战斗的地方。归途中,孙铿和章淼夫沉默的坐在马车里,孙铿长长呼出一口气道:“这下,我身边的人又回到最初那种一穷二白的状态了。”
“你身边不是还有赵甲他们?他们哥四个在地底下估计也烦透了,你从那边抽调一个出来,不就解了你的围了?”章淼夫道。
孙铿却是缓缓摇头,对章淼夫的建议不以为然:“我要的是侍从官,不是老板脸。赵甲他们四个在地底下呆着才叫快活,他们上来以后,我烦他们,他们也烦我。两不相见正好乐得逍遥自在。”
章淼夫听了孙铿打得比方,不禁莞尔。赵甲四兄弟是从某个九幽一样的地方训练出来的狠角色,他们自幼就开始接受各种与杀戮有关的训练。情感于他们而言,是属于一种多余的东西早已经摒弃。但凡帝国正统出身的军官,对于他们这帮浑身散发着神秘主义色彩的战士,都不怎么感到舒服。更遑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自由主义风格的孙铿了。他和赵甲他们的关系,简直就像是凉水溅到了热油锅里一样。每次见面用不了三分钟,肯定会闹得不欢而散。
偏生赵甲是属于先皇帝安插在孙铿身边的人手,现在算是赢晚身边的人马。他们的身份,在咸阳陆校中是少数可以不必听从孙铿命令的人。赶又赶不走,在一起又凑合不起来。所以孙铿索性将他们都发到咸阳陆校地下那庞大的空间之中,来了一个眼不见心不烦。
章淼夫为难道:“你总不能再把王戎调回身边来吧?你身边确实没人可用了。”
“先让韩康一人顶着吧。反正这段时间局势没那么紧张了。我也老实呆在咸阳哪儿也不去。侍从官的事情,我看还是暂缓吧。”
“那也不能让韩康一个人撑着。要知道,给你做侍从官可不是什么轻松的活儿。”章淼夫思忖道:“要不,从少年营的一期学员里给你抽调几个苗子怎么样?”
“我身边太危险了,可不能害了那帮孩子。”孙铿摇头拒绝道:“再议吧。”
孙铿坚持不肯,章淼夫也没有什么办法,也只得作罢。两人一路无话,径直回到了咸阳陆校的一号土楼。章淼夫早已经把家安在了这里,他这次回来是述职兼休假,也没有什么事情缠身。眼见这时候已经雨停,跟孙铿道了别就回家休息去了。
孙铿却还记着跟章淼夫玩笑的事情,因而也没有回到办公室去,而是径直走去了设在一号土楼二层的机要室。
“这里的电报机能给玉门发电报吗?”孙铿淡淡问道。
“可以。院长。”机要军官点头答道。
“我拟一份电文,你给我发到西北方面防御指挥部。指定西北方面最高指挥官章质夫一级上将军阅读。能做到吗?”
“没有问题。”机要军官再次做出了肯定的答复。
半个小时后,西北方面防御指挥部。最高指挥官办公室的房门忽然被轻轻的推开了。章质夫从沙盘上抬起头来,淡淡道:“是有什么紧急军情吗?”
“报告将军,并非紧急军情。”侍从官恭谨的回答道:“机要处刚刚收到了一封来自咸阳新式陆军学校的加急电报,指定由将军您来亲自阅读。”
“哦?”章质夫疑惑道:“莫非是淼夫有什么紧急事情?”
侍从官摇头道:“电文落款是军事研究院的院长孙铿。”
沉默了半晌,章质夫忽然展颜笑道:“我和他可没有半点交情。你把电文拿来我看看。”
侍从官将公文夹里的电报双手递交到章质夫的手里。
“质夫将军,见字如晤。昔日长安一别至今久矣。今日帝国之西北,与深渊方面相安无战事。将军兄弟章淼夫,乃咸阳新式陆军学校不可或缺之人。时值西北无战事,敢问将军可否割爱,允淼夫回归咸阳新式陆军学校任职。铿愿付出任何能力范围之内的代价,助将军在西北防御实力提升。顿首。军事研究院院长兼咸阳新式陆军学校校长孙铿一级上将军。秦历716年五月二十日。”
章质夫冷笑:“没想到时间那么久了,你竟然还没死心呢。”说罢将电报纸轻飘飘的丢在沙盘上。抛去那些字面意义上的客气话,摊开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咸阳陆校少了章淼夫不行,章质夫你开个价,得用多大的价值才能让他回来跟着孙铿干?
“介休,你怎么看?”章质夫没有急着让他的侍从官离开,而是亲热的叫着他的名字道。言语之中,隐隐藏着他对于这位年轻的侍从官的些许期许。
侍从官微赧笑道:“将军,我认为既然孙铿开出了价码,不妨就着台阶下便是了。总教官……淼夫将军不过一个卫指挥,若是孙铿愿意为他付出大代价,我们接着就是了。将军,介休有一句想说。”
“你实话实说就可以了。我不会怪罪。”章质夫颔首道。
“将军麾下,卫指挥好找。先进的武器装备可是难得。我认为您应该抓住这个机会,从孙铿那里狠狠的捞上一笔好处来。”
章质夫望着对方那张伪装出来的市侩嘴脸,一时忍俊不禁,放声长笑起来:“郑介休啊,郑介休!我记得你也曾是咸阳陆校的一员吧?”
“将军说得是。属下是与皇甫华,张复亭一期的学员。不过院长恐怕很难记得我这个表现不佳的差生了。”郑介休苦笑着承认道。
“怎么说,孙铿也是你的师长。你这么狠狠宰他一刀,多少有些不厚道。”章质夫笑骂道:“对了,你对孙铿还是比较了解的。你认为,他会为了淼夫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口上说着不厚道,下起刀来却是比谁都要凶残。郑介休有些无奈的望着这位明显口不对心的长官。沉吟了片刻道:“将军,介休认为您大可不必跟他讨要飞艇部队。院长那里的好东西可不仅仅只有飞艇。而且据我所知,院长的下一步打算是要把飞艇部队在整个帝国推广开来。您万一要这个,可就和白送一个总教官给他没什么区别了。院长既然允您开口了,那么我们就要一个好的。”说着,郑介休附在章质夫的耳旁,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章质夫皱眉,有些不信的道:“真有这么神奇?”
郑介休笑而不语,等待着将军的定夺。章质夫沉默了良久,望着他半开玩笑道:“这东西我之前闻所未闻,为了防止你和你家院长联手坑我,你可是要立下军令状的。”
“情愿立下军令状。”郑介休郑重的道。
章质夫这才稍稍去了些疑虑,吩咐道:“就按你的说法,给孙铿发电。”
几分钟后,咸阳新式陆军学校一号土楼机要室。一直守候在电报机前的孙铿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咕哝道:“章质夫身边有学院的人么?为什么总有一种被看透了的感觉。”
孙铿知道,自己一旦签署了这项命令之后,就意味着自己又将一件威力巨大的武器从樊笼之中放了出来。但是对于这样的选择,他义无反顾。
沉默了许久之后,他执笔在电文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从此以后,章淼夫永远将属于咸阳新式陆军学校。因为他的兄长已经将他的所有权打包卖给了自己。
发给章质夫的回电末尾,写着一句话:请准备一列玉门至咸阳的专列,以及合适的武器装备接洽人。该型武器危险性极高,请严格按照操作规程小心使用。如产生严重后果,本人概不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