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保等得有些心焦,直到看到中年人从店里走出来,才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先生,咱们还去哪儿?”丁保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们先去找个落脚的地儿。”中年人答道。
“好。”丁保点点头,在前面领路。中年人袖手在后面跟着。不多时,到了一家旅店。中年人吩咐他在店外等着,自己走进店中。
“这位先生要间什么房?”旅店掌柜走出来问道。
“两间套房。”中年人淡淡回答:“我要长租的。”
旅店掌柜心中一喜,套房在旅店行业里算是高档居舍,单日价格不菲。而这中年人一口气就要两间,还是长住客。忙不迭的答应下来,领着客人去看房。
套房位于旅店的后院,原是普通民房改装的。胜在安静,但是采光却不甚好。不过中年人却喜欢那房间里清雅的装饰,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丢出一袋子金元,吩咐旅店掌柜不要来打扰。便叫了丁保进来,将他推到另外一间套房里去了。可怜丁保长到十八,还是第一次在这种高档的房间里过夜。至于晚上到底还能不能睡着,可就不是中年人关心的了。中年人稍微休息一会儿,站起来走到丁保的房间,轻轻敲了几下门。房门打开,丁保见是自己雇主,忙恭恭敬敬的请他进来,自己垂着手等着中年人发话。
“关夫子庙知道在哪里吗?”中年人问道。
丁保忙点头道:“晓得。”
“你去那里,取一件包裹回来。”中年人吩咐道。从手里抽出一个黑信封,丢在丁保身边的桌上:“拿着这个,那里的人自然知道该把什么给你。”
丁保点头称是,中年人摆摆手像是驱赶一只苍蝇,随口道:“快些去吧。别不舍得花钱,早去早回。”
“哎!”丁保拿了信封便往外走,中年人等他走出门外才回到自己房间,坐在窗前书桌上发呆。过了大约四十分钟时间,丁保满头大汗的回来了。黑信封已经不见,换回来一只沉重的箱子。中年人接过箱子,命他下楼自去吃饭。自己拎着箱子关上房门。丁保见他举重若轻的样子,不禁咋舌。那箱子究竟有多重他可是清楚的很,中年人随随便便一只手拎着就走,显然并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随便做到的事情。心中有些害怕,可是,一天一钢元外加不菲的跑腿费让他将这种恐惧抛诸脑后。这世道,谁会和钱过不去呢?丁保摸摸兜里的几个钢元,溜了出去。
中年人侧耳听着,听到丁保下楼的声音时才放下心来。这个年轻人虽然看上去忠厚老实,但是他却不敢过分轻易的相信他。尤其是这个关键的时候,天知道他是不是官方的暗探呢?他悄无声息的走到房门前,拿一根门闩将房门死死顶住。这才回到套间的里间,将箱子打开。
箱子有两层,最上面一层除了一个黑信外封别无他物。与自己送出去的那个信封别无二致。中年人没急着验看箱子里的物事,而是先拆开了信封。一目十行的浏览过去。
这是一封信。上面写着:“关大先生亲启”的字样。中年人知道这是给自己的,他看下去,只看见一行行的人名,足有数十个之多。每一个人名后面都有现居住地以及对应的代号。中年人点了点头,将信纸丢在床上,然后掀开了箱子的第二层。两把手枪枪柄露了出来,还有一些显然经过了特殊加工的子弹。中年人小心的拈起一发子弹,放在鼻端嗅了嗅,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苦杏仁味儿。他的脸上露出凝重的表情。
弹头刻了十字花,这样的子弹在击中人体后绝对不会像大多数子弹一样钻出一个血洞。而是会像喝醉了的野牛一样,破坏沿途的所有器官,血管,肌肉……中者必死无疑。即使没有带毒的弹头也是一样的后果。
中年人将子弹抛回到箱子里,合上箱盖。他拈着那张信纸走了回来。站在窗前猜思了半晌,决定自己在动手前还是不出面的好。把所有联络的事情交给那个忠厚老实的年轻人,也便于自己可以隐蔽在人群之中,等待最后那个出手的机会。
……
西京电报局。一个办事员模样的中年人走进发报处,躬身对着电报局里的士兵道:“小的是长安对外贸易公司驻西京的职员。请求发一封电报回去。”他将证件和电文交给士兵,躬身等着士兵的裁决。
士兵誊抄了一份电文,然后在发报文书上备案。将电文和证件交还给他道:“去吧,里面第三发报室。”
“多谢。”办事员躬身答道,急匆匆地走进发报室的房门之中。
电波顺着电缆线奔向长安。过了半个小时以后,这封电报出现在了姬承云的手里。此时,他的手里拿着一本辞书,对照着将电文翻译过来。只有寥寥十个字,却是让他心脏一阵阵地猛烈跳动。
那上面写着:“关大已至西京,伺机行动!”
他松开手,任由那张电报飘落在地上。轻轻眯起眼睛,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自语道:“棋子已经落下,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
马车驶出咸阳城,一路向南狂奔。车主人似乎有什么了不得的急事,火烧屁股一般。只不过,马车的速度再快,也比不上战马。出了城还不到三十里,马车就被一队骑兵拦截了。全副武装的士兵将马车团团围住,为首一名大汉冷声道:“姚启林,给我出来吧。难道你想要顽抗到底么?”
车夫冷道:“你这种微末小官,没资格跟我家少爷说话。让你家主官亲自过来还差不多!”
大汉冷笑,向周围士兵使了一个眼色,顿时有两名士兵纵马过去,飞身将车夫从马车上拽了下来。车夫滚地葫芦一般摔得灰头土脸,晕头涨脑的时候,大汉已经跳下马来,踩住了车夫的胸口狞笑道:“这奴才当真该打,你以为司老爷我会怕你家那条老狗不成?”说罢,大耳光抽了上去。车夫吐出几颗牙齿,怨毒的看着这口出不逊的大汉,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车门推开,姚启林施施然站了出来。皱着眉看着一圈士兵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司队指挥。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这小车夫一马。”
司全哂然笑道:“放过他倒也容易,不过得劳烦姚少爷跟咱们走一趟。”
姚启林道:“若我说不呢?”
司全冷冷的抽出腰间手枪,森然道:“说不得你就得横着回咸阳去了。我家处长有话交待,对于姚少爷您,那是死活勿论都要带回去的。”
“你家处长公报私仇。她那脑袋就不想想赢姚两家全面开战的后果是什么吗?”姚启林冷道。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司全道:“你只有一个选择:活着跟我回去,还是死了被我拖回去?”
“我跟你们走,但是车夫必须留下。”姚启林粲齿笑道:“他得回去报信。告诉我爷爷到底是谁抓走了我。”
司全咧嘴笑道:“没问题,但是我可不认为你还能活着从咸阳走出来。”他脸色一沉,挥手道:“带走!”
如狼似虎的士兵扑上去,将姚启林死死按在地上。玉树临风的潇洒公子霎时与土狗无二。姚启林没有反抗,阴声笑着:“到时候可要看看谁死谁活?”
司全不再搭理他,转身跨上战马。士兵们将姚启林绑好了打在马背上。扬鞭返程。车夫从地上爬起来,挣扎着走到马车边上。但是一道阴冷的眼神注视着他的后背,产生一种如芒刺在背的刺痛感觉。他猛然回头,看见司全还没有走。
“你想干什么?”车夫含混不清的质问道。
“忠仆,可惜了……”司全举起手枪,对准了他。
“你答允了我家少爷放我回去的……”车夫举起双手快速置辩道。但是,司全却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清脆的枪响传入姚启林的耳朵,他愤怒地挣扎起来,但是没动几下就被士兵们发觉,给了他几下狠地。
“萧冰,赢羽衣……”姚启林心中愤懑地想着:“今日所得,他日必百倍回报!”
即使有再好的排风系统,也消除不了讯问室里浓重得血腥气。司全赤着上身,从讯问室里出来,端起大茶缸,仰头灌了一肚子的凉水。萧冰抬眼看着他,轻声问道:“招了没有?”
司全放下茶缸,摇摇头道:“这小子口风紧得很,我估摸着应该是等着什么。否则依着常人,早就撑不住要招了。”
萧冰挥手道:“只要不把人整死了,随便你用什么办法。”
司全点头答应一声,转身朝里走。过了片刻,讯问室里再次发出一阵阵不似人间的鬼哭狼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