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铿看了他一眼,笑道:“没什么,正好我和殿下在附近。也就是前后脚的时间。”
百里泉又走向萧显,低声道:“今天真是对不住了。改日我请你喝酒压惊。”
萧显只是躬身。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司全却是不愿意就这样放走了平日难得一见的院长,大声道:“院长,我老司在兵工一处那死气沉沉的地方呆够了,请院长开恩,允俺回监察处去!”
赢羽衣看了脸色阴沉沉的百里泉一眼,笑道:“你打了报告过来,我自会应允。”
孙铿,赢羽衣和百里泉先后离去。司全和萧显看着他们的背影,叹了口气,走回到屋中。萧显抹了一把冷汗,笑道:“今日还多赖司组长仗义。要不然小弟今日恐怕难逃此劫了。”
司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笑道:“能让院长和殿下为你解围,看来老弟也不是阿猫阿狗一样的小角色。看来是哥哥小看了你。”
两人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信任以及某些难言的默契。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卡蒂从窗子里跳进来,见到两个大男人暧昧的贴在一起,“咦?”了一声,也不再言语,将口里叼着的小菜和稠酒放到桌上,蜷成一团去补眠。
萧显爱怜的拍拍她的脑袋,指着桌上小菜和酒笑道:“司组长总算得偿所愿,值得庆贺。正好有酒有菜,不如吃过再走?”
司全也不客气,坐到炕上,拿起筷子叨了一筷子耳丝,咀嚼了几口赞道:“田字坊的刘氏耳丝,你家猫仆倒是个仔细的人。有心了!”
萧显给司全斟上一杯酒道:“小弟于吃一行全不在意,也不知道这猫是从哪里听来的。”
司全呵呵一笑,也不揭穿。只是大口吃菜,萧显给他倒酒,也是酒到杯干。萧显也不再提此事,两人说说咸阳轶事,谈谈十八街的美丽女仆。只一会工夫,就将一壶稠酒喝光。司全起身告辞,萧显也不挽留,两人出了门,走了十几步,司全忽然回身,沉声道:“别留在那了,百里已经对你有了杀心。这次有院长和殿下替你解围,下次就没这么幸运了。”
萧显苦笑,拱手道:“职责所在,身不由己罢了。哥哥此去监察处,还望官运亨通,一帆风顺。”
“监察处里好歹也是舒心之所,比这勾心斗角,满眼污秽之处可是天地之别。”司全见他不为所动,知道这人应是身负要务。也拱了拱手,就此告别。萧显目送着他高大的背影远去,叹息几声,走了回去。
赢羽衣与孙铿坐在回程的马车上,两人彼此相视无语。过了半晌,孙铿才猛一拍大腿,道:“我说那人怎么那么眼熟,他不是叫萧显吗?怎么去了兵工一处?”
羽衣发觉孙铿实在有些可爱之处。顾左右而言他道:“想不通就不要想了。这件事情跟你关系不大。你还是好生呆在土楼这边帮父皇训练军官。这件事情由我负责。”
孙铿点点头,果真不再去想,闭上双眼,一会便沉入梦境。羽衣看着他沉静的面容,叹了口气,转头望着车厢外。金乌西坠,暮色深沉。她只觉的这件事情愈发的扑朔迷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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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短促而激烈的战斗之后,齐大志带着满身硝烟味道从城墙上走下来。拄着步枪费力的坐下,跟身边一个打盹的士兵说道:“兄弟,有烟么?来一根。”
士兵睁开眼睛看到是他,没说什么,从上衣兜里掏出一支皱巴巴的烟卷,递给了他。齐大志就着身旁的篝火点燃,美滋滋的抽了一口,感觉自己身上的疲累似乎一扫而空了。远处,城堡下面的空地上,一群士兵正在有计划的铲除着残余的魔兵。与人类一样,魔兵们的抵抗意志也有强弱之分,强者战至最后一人,也不轻言投降;而弱者——仅仅是一轮一式火箭的狂轰滥炸再加上海兵队士兵的一次冲锋就将他们打垮了。
也许把他们当作俘虏带回去能换来更多的战功和财富,然而这并不现实。目前他们应该是处于南大陆的北部,距离大秦足足有几千里之遥。除了必备的粮食和水,他们什么也带不走。只能是将这些愿意投降的俘虏成批的杀掉,换成斩首功,记在每一名士兵的名下。
齐大志对于集体屠杀不感兴趣。只是瞄了一眼,就扭过头,心中盘算着:“这次大战之后,应该有十个斩首功了吧。回到帝国能换一个乡士了。就是在军中厮混,也能有一个三级校尉了……”就在这昏昏沉沉中,齐大志沉入梦乡。直到身旁有人踢了自己一脚,猛地站起来,却看见满脸黝黑的王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睡着了?”
“队指挥,原来是你啊!”齐大志瘫坐下来,王祀看着他,蹲下身去,从上衣兜里掏出整整一包烟,笑道:“省着点抽。田继海没了以后,我身边就你一个大烟枪了。”田继海在第一次战斗中就中了一个魔兵射来的火球,当时上半身就化为了焦炭,连句话都没有留下就这么去了。
说起田继海,齐大志心中一疼,讷讷的将烟收下,道:“副指挥死得其所,您就不要太伤心了。”
王祀笑容有些苦涩:“我伤心个屁!军人么,就是这个命!不能披红戴花建功返,就只求一个沙场马革裹尸的结局。你得给我好好活下去,万一我哪一天也没了,队伍还得指望你带回去呢!”
“队指挥,别说丧气的话。弟兄们可都指着您呢!”若是几个月前,王祀这样说,恐怕自己还会心里热一下,可是现在,他只求可以平平安安的回去,只愿这单薄的队伍不要再死一个人了。
王祀笑着,拍拍齐大志的肩膀道:“我可不会那么轻易就死的。那天走的时候小弟没来送我,我还准备回去踢他屁股呢。对了,一会咱们撤的时候,你那队先走。我带人做后卫。”
“这怎么行?”齐大志忙道:“我这队还能顶得住!您是队指挥,咱海兵队的魂,怎么能去做后卫这种脏活呢?”
“少啰嗦!”王祀把脸一板:“就这么定了!抓紧时间休息,再有十五分钟,咱们就撤!”
“保重。”齐大志眼中一热,低声道。
“放心!”王祀站了起来,大力的挥着手,道:“这是最后一仗了,打完这仗咱们就回去!”
小小的城堡燃起冲天大火,当后援部队赶来时只能看到那些袭击者的背影。带队的爵士愤怒的挥刀大骂着,却是不依不饶的追了下去。于是,战斗再一次的爆发。海兵队仅存的三百余人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能摆脱纠缠的敌人。眼看天就快要亮了,白天是魔兵的天下,铺天盖地而来的飞行兽转瞬间就能将这只小小的队伍扑灭。王祀狠狠的一咬牙,从简陋的掩体里爬了出来,大吼道:“后卫一,上刺刀!把敌人给我赶出去!”
然而,齐大志没有再给这位队指挥当英雄的机会,他在背后重重的一击,王祀白眼一翻,昏迷过去。他将王祀交给侍从官,看着已经准备好赴死的勇士们,忽然大吼一声:“杀!”
几十条汉子从硝烟中钻了出来,朝着数以百计的魔兵冲了过去。齐大志一刺刀捅了下去,将一个魔兵搠了一个对穿。大叫道:“痛快!”
身边的士兵有的倒了下去再也爬不起来,有的却依然强悍的站在自己身旁。魔兵在逼近,齐大志高声唱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歌声稀稀落落的响了起来。齐大志觉得自己这时候活着像个英雄,他端起刺刀,向着敌阵冲去。有人引燃了身边的炸药桶,冲天的火光窜起,自己和敌人血肉横飞;有人与魔兵扭打在一起,张口咬住了魔兵的鼻子,魔兵痛得惨呼,利爪伸出,将他的胸膛挠的稀烂;齐大志和身边的袍泽越来越少,但是那歌声却从未止歇过。他奋力戮死一个魔兵,刺刀崴在魔兵的胸膛里,拔出来时只剩下子弹打光了的步枪。他将那连烧火棍都不如的步枪丢在地上,揉了揉血糊的双眼,低头四下里找着,看看有没有趁手的家什。没想到自己的侍从官从后面给了他一下,他回头看着那满脸羞愧的汉子,指着他鼻子骂道:“崽子,你敢对我下手?”
侍从官含泪道:“总得有人活着!把俺们的魂带回去吧!”却是将半昏迷的齐大志拖进草丛里,回身大吼道:“拼啊!”带头向前冲去……
战线上只剩下三个战士,然而厮杀却依旧没有停止。十几个魔兵一拥而上,将最后一个士兵刺成蜂窝。看着早已经逃的无影无踪的人族主力,将愤怒的火焰烧灼在战死将士的尸体上。砍下头颅,放火焚烧,肆意的啃食,啮咬……齐大志躺在草丛里,他看着那些袍泽的尸体被羞辱,指甲深深按进身边的泥土里,鲜血长流。他却浑然不觉,心中喃喃的道:“魔崽子们,老子终有一天,要跟你们算这总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