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仁杰(约1201—1282年),原名之元,又名征,字仲梁,号善夫(“夫”也作“甫”),又号止轩。济南长清(今属山东济南市)人。元代散曲家。《录鬼簿》把他列入“前辈已死名公。”他由金入元,金朝正大中与麻革、张澄隐居内乡山中。元初,屡被征召不出。性善谑,才学宏博。平生与元好问相契,有诗文相酬。元好问曾两次向耶律楚材推荐,但他都“表谢不起,”没有出仕。其子杜元素,任福建闽海道廉访使,由于子贵,他死后得赠翰林承旨、资善大夫,谥号文穆。
〔般涉调·耍孩儿①〕
庄家不识构阑②
“耍孩儿”风调雨顺民安乐,都不似③俺庄家快活。桑蚕五谷十分收,官司无甚差科④。当村许下还心愿,来到城中买些纸火⑤。正打街头过,见吊个花碌碌纸榜⑥,不似那答儿⑦闹穰穰人多。
“六煞”⑧见一个手撑着椽做的门⑨,高声的叫“请请”,道“迟来的满了无处停坐”。说道“前截儿,院本《调风月》⑩;背后幺末敷演《刘耍和》”。高声叫:“赶散易得。难得的妆哈”。
“五煞”要了二百钱放过咱,入得门上个木坡,见层层叠叠团圞坐。抬头觑是个钟楼模样,住下觑却是人旋窝。见几个妇女向台儿上坐。又不是迎神赛社,不住的擂鼓筛锣。
“四煞”一个女孩子转了几遭,不多时引出一伙。中间里一个央人货,裹着枚皂头巾顶门上插一管笔,满脸石灰更着些黑道儿抹。知他待是如何过?浑身上下,则穿领花布直裰。
“三煞”念了会诗共词,说了会赋与歌,无差错。唇天口地无高下,巧语花言记许多。临绝末,道了低头撮脚,爨罢将幺拨。
“二煞”一个妆做张太公,他改做小二哥,行行行说向城中过。见个年少的妇女向帘儿下立,那老子用意铺谋待取做老婆。教小二哥相说合,但要的豆谷米麦,问甚布绢纱罗。
“一煞”教太公往前挪不敢往后挪,抬左脚不敢抬右脚,翻来覆去由他一个。太公心下实焦躁,把一个皮棒槌则一下打做两半个。我则道脑袋天灵破,则道兴词告状,刬地大笑呵呵。
“尾”则被一胞尿,爆的我没奈何。刚捱刚忍更待看些儿个,枉被这驴颓笑杀我。
“注解”
①耍孩儿:元曲联套曲式的一种,即在“耍孩儿曲后,连接使用数只一煞曲”最后以“尾声”结束。“耍孩儿”:曲牌,又名“磨合罗”,只用于套数中。
②构阑;即勾栏,宋元时戏剧或使艺表演的场所,相当于今日的剧场。
③不似:不如,不像。
④差科:差役和税捐。
⑤纸火:纸钱与香火等祭祀用品。
⑥纸榜:张贴的告示。
⑦那答儿:即那里。
⑧六煞;“煞”指套数里煞尾的曲调,由于曲意的增多,而调数也要相应增加。调数常常倒数,由大而小排列。如本套曲子即由“六煞”倒到“一煞”,直至“尾声”。
⑨椽做的门;入口处立木为门。
⑩《调风月》:当时经常上演的滑稽小剧。
《刘耍和》:元代杂剧的一种。
妆哈;即装呵,指勾栏里的演出。
木坡:观众坐的看台。
团圞:形容月圆,这里指圆形的圈子。
钟楼模样:指戏台的样子。
人旋窝:拥挤的观众。
迎种赛社:敲锣打鼓,迎接社神。
央人货:害人精。
如何过:怎么过。花布直裰:花色长袍。
低头撮脚;低着头,并拢着脚,指演员道谢。
爨罢将幺拨:爨,即艳段,爨段;罢,结束,完了;么,即幺末,指杂剧;拨,拨弄,指演出。
但要的;只要。
问甚:管什么。
刬地:平白无故的。
爆的:胀得,憋得。
驴颓;驴的雄性生殖器,骂人之语。
“译文”
“耍孩儿”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都赶不上我们庄家人的快乐生活。桑蚕及五谷获得了大丰收,官府也没有摊派下什么差役和税捐。本村的人都许诺了还愿的决心,纷纷来到城里,买了一些祭祀用的纸钱和香火等。正要从街头路过,只见贴了一张彩纸,上面写着演出告示,怪不得那里的人熙熙攘攘,非常热闹。[六煞]只见一个人,手扶着用立木搭建的木门,站在旁边,高声的吆喝着“请,请”,喊着“迟来的人,满了就没有座位了。”叫道:“前半截演的是院本《调风月》,后半截杂剧演的是刘耍和广。高声喊道:赶场的散乐班子容易得到,可勾栏里的演出却得之不易。”
“五煞”要了二百钱的门票把。自们放了进去,进了门后,上了观众坐的看台前,只见里面的观众,层层叠叠,围了个团团坐。抬头细看,演出的台子,样子像个钟楼,往下再看,台下的观众拥挤不堪。看到几个女艺人坐在台上,又只听见不停地敲锣打鼓,仿佛农村中迎神赛社般热闹非凡。
“四煞”一个女孩儿转了几圈,不多一会儿,带出一帮人来。其中里边有一个是害人精:头裹黑色头巾,插着一管毛笔似的东西。满脸画得黑一块白一块,不知他是怎么过的?全身上下,还穿着一件花布长袍。
“三煞”演员们又念诗词,又唱歌曲,插科打浑,没有差错。谈天说地没有高低,花言巧语背了许多。临近结束。演员低头并脚,向观众道谢,艳段结束后,下来将要开演杂剧。
“二煞”一个妆扮成张太公,另一个改扮为小二哥,两个。边走边说,经过街市时,看到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站在审下,那位张太公心中盘算着娶她做老婆。就让小二哥前去说媒撮合、答应的条件是:只要豆谷米麦,管什么布绢和纱罗。
“一煞”小二哥捉弄张太公,让他往前挪他不敢往后挪,让他抬左脚他不敢抬右脚,翻来倒去任他摆布。张太公的心情急躁不安,急得他把一个皮棒槌都打成了两半截,在家人以为是打破了谁的天灵盖,都准备着诉讼告状,谁知台上的人反而无端地呵呵大笑。
“尾”庄家人看得正高兴时,突然感到尿憋得没办法。想着再勉强忍耐看一会,但因台上那一笑,再也无法强忍下去,这可真被那混帐白白地笑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