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纱,快点儿到这边来!这里有好多鱼哦!”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从远处响了起来,我抬起头,看见前方不远的小河边,哥哥正微笑着向我挥手致意。
“哥哥?”
记忆中那张帅气的脸庞一点儿都没有改变,甚至那眉眼看起来都是那样的真实。
看见哥哥的惊喜,让我忍不住有些雀跃起来,然而当我正准备迈开步子走向他时,我突然间反应过来——现在发生的这一切是在做梦吧……因为哥哥已经走了,已经不在了。
尽管我知道这只是一个梦,却还是因为能看到哥哥而开心激动。
“小傻瓜,你在干吗?快来抓鱼啦。”随着哥哥的呼唤,我看见他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熟悉的笑容,那笑容散发着温柔,说不出的满足感就像一股涓细的暖流,缓缓地流进了我的心里。
是哥哥,是他……我的鼻子突然变得好酸,眼泪也在不知不觉中落了下来。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我把所有的思念都一股脑儿地倾吐出来:“哥,我好想你……”
然而更多的话噎在了我的喉咙里。我想问他——
“哥哥,为什么你要离开我,用那么残忍的方式?”
“你为什么不遵守我们的约定?你明明说过会照顾我,会一直看着我得到幸福!”
“哥,我好想你!”
“哥……”
虽然我对他的突然离去还是感到很生气,可是我知道,我对他的思念超过了一切,那无尽的思念掩盖了我心里的生气、愤怒、失望和悲痛。
然而在我意识到自己真正的心情之前,我的身体已经做出了选择——我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向哥哥走去。
然而在靠近他之后,在离他还有一点点距离的时候,我发现我怎么也没有办法再靠近他,走到他的身边。
那种即将能够拥抱在一起,却始终间隔着一段距离所带来的焦虑感,让我再也忍不住了,向哥哥所在的地方奔过去。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地奔跑,令我绝望的是,我和哥哥之间的距离永远无法再缩短半分。
我和他之间就像被一层看不见的玻璃隔开了一样,不管我怎么努力,始终都无法冲破那层透明的障碍,到他的身边去。
“哥!”
我脚下猛地一用力,整个人顿时从这个一直奔跑的梦境中清醒过来,大口呼吸着从床上坐起来。
现在哪里还有哥哥的影子?
房间里,萧多多依旧睡在床上,发出轻微的鼾声。空荡荡的房间里,除了我和她以外,什么都没有……唯一留存在我心里的,只有从那个梦境中醒来的失落和不甘。
窗外的天色已经不复夜晚的漆黑,布满星子的藏青色天空被黎明的鱼肚白一点儿一点儿地浸染,天边渐渐变得明亮起来。
我拿起枕边的闹钟看了一眼,发现闹钟的时针已经指到了数字“7”的位置。怕闹铃吵醒还在睡觉的萧多多,我随手关上了闹铃开关,翻身从床上起来。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卫生间的门,轻轻地摁亮了悬在卫生间上方的灯。
站在大大的玻璃镜子前,我望着镜子里面的那个我。里面的我两只眼睛红红的,脸也有些浮肿,然而在眼睛下方,一边一个大大的黑眼圈挂在那里,使得我整个人看起来完全没有睡眠充足后应该恢复的生气,只有失魂落魄与茫然……
看到这样憔悴疲惫的自己,我不禁开始怀疑——我真的能够撑到找到真相的那一天吗?真的能够坚持自己的信念到最后吗?
伸手拧开了水龙头,我掬起一捧冰凉的自来水浇到了脸上,整个人顿时清醒了几分。
我怎么可以这样怀疑自己?如果连我都怀疑自己,那还有谁能帮助我?抬起头看着镜子中依旧憔悴的自己,我忍不住伸手用力地在脸颊上拧了一把,口里小声地鼓励着自己:“若纱,你可以做到的,你会找到真相,你要相信……”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重复,我那因为梦境而低落的心情被这些“自我催眠”式的话语充实起来。
当我确定自己的心情恢复了正常之后,我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次睁开眼时,却看见镜子里多了一个人。
萧多多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我,看到我睁开眼睛,她轻声问:“若纱……你没事吧?”
刚才我做的丢人动作被她看到了?那我刚才傻乎乎地对着镜子打气的话,她也听见了?
我的脸庞一下子开始发烫,面对萧多多的关心,我结结巴巴地回答说:“没,没事!多多学姐你用卫生间,我先走了!”
捂着滚烫的脸颊跑回房间,我迅速地换了外出的衣服,走到卫生间和萧多多说了一声“再见”就跑出了寝室门。
清晨的校园无比宁静和温馨,尤其是当带着几分湿意的晨风吹到脸上时,那种令人着迷的惬意缓解了我一夜没睡好的倦意,也让我的精神好了一些。
我冲到食堂买了最喜欢的椰丝葡萄面包,还有被冰冻过的鲜牛奶。我一边啃着面包一边喝着牛奶朝教室走去。
“早啊,佳琪。”我刚从后门走进教室,就主动和站在座位旁的徐佳琪打了一个招呼。然而令我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徐佳琪不仅没回应我,反而还丢了一个白眼给我,然后很不高兴地转过身,和一旁的桑智熙继续聊天去了,当我是个透明人似的。
发生了什么让她不开心的事情吗?还是我做了什么让她不开心的事情?
当我把探询的目光移到桑智熙的脸上时,桑智熙却刻意别过了脸,根本不和我对视。再看看在教室里或站或坐的其他人,我发现他们的脸上都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好像在等着看什么好戏似的。
当我一头雾水地走到课桌前时,我一下子愣住了。
原本干净的红色木质桌面上,被人用黑色的马克笔歪歪斜斜地写了许多字,什么“丑女”啊,什么“自作多情”啊,什么“不要脸”啊……
桌面上莫名奇妙出现的一个个歪歪扭扭的字组成的带着恶意的词组,顿时刺痛了我的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这样说我?我并没有做什么坏事啊!我看得出,这些字不是一个人写的,难道在大家眼里,我是她们写的这种人吗?
我困惑又委屈地抬起头,想质问这些人,可是我突然发现最前方的黑板上被人贴了一张放大了许多倍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女主角正是我和希涵。照片拍的是昨天傍晚希涵伸手拉住了想要离开的我,而那一刻我也正好回头的情景。这不是昨天我要离开的时候,他拉住我的情景吗?或许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可是,如果不知道内情的人看到这张照片,就会觉得我们两个人就像是在含情脉脉地对望一样,怎么看怎么暧昧。
而且在这张照片的黑板上方,有人用红色的粉笔画了一把“爱”的小伞,刚好把照片上的我和希涵圈起来,小伞下方还写了什么“情侣诞生”之类的话。
看着这张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偷拍照片,我真是哭笑不得,而且也吃惊万分。她们就因为这样一张照片,认定我和希涵有什么关系吗?
“有些人哪,现在可能很开心很得意了吧?亏她之前还装着对希涵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还刻意处处表现得很讨厌人家,看到没,别人现在可得到冰山大帅哥的注意了呢。”坐在自己座位上的桑智熙,一边玩着笔,一边侧过头看着我,脸上满是不屑的神情,“早知道希涵这种冰山王子吃这一套,我也应该这样做嘛,这可是三十六计中的欲擒故纵呢。”
她的话引来周围女生的附和,所有人都露出了了然和轻视的表情。
我转过头正想开口对她们解释,就在这时,我突然觉得后背被人猛地一撞,手里的鲜奶瓶晃了一下,还剩下大半瓶的冰牛奶就这样被晃了出来,洒得我满身都是牛奶,就连放在书桌上的课本也跟着遭了殃。
我顾不上擦拭脸上和衣服上的牛奶渍,手忙脚乱地抽出了两张纸巾,放到被牛奶泼到的课本上,小心翼翼地把牛奶吸干。
这时,有一个女生从我后面走了过来,站在我座位前,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我说:“啊呀,若纱,刚才我没看到你在这里呢,撞到你真是对不起!”
她的话刚一说完,周围的女生顿时纷纷笑了起来,也在一旁帮腔。
“你哪里有错啊,明明就是她自己不好。大家都知道这里的过道这么窄,可是她非要站在那儿,就算是被别人撞了也是她自找的。”
“再说把牛奶带进教室就必须好好地拿稳它嘛。现在把教室的地面弄得这么脏,等下上课的时候会臭死人呢。”
我抬起头看着这些冷嘲热讽的女生,看着那些青春洋溢的脸庞上露出的扭曲的兴奋,心里突然觉得空荡荡的,好难受。
这就是我的同学吗?这就是我未来三年要相处的人吗?仅仅因为嫉妒一张抓拍的照片,就可以用语言和恶作剧作为武器任性地攻击别人的人,真的是名校的学生吗?
我没有说什么,也不想再说什么,语言能力和浑身的力气都仿佛在这一刻被全部抽干了一样,我只能保持着僵硬的姿势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她们。
看到我这个窘迫的样子,桑智熙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我一眼,转过头对那些还在嘲笑我的女生说:“哈,看她……”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教室门“砰”地一下被人踢开了,希涵背着书包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的视线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我站在座位上的身影,然后回头看到了黑板上的照片,两条修长的眉毛顿时皱了起来。
希涵扫了所有人一眼,整个教室立刻因为他冷漠的表情而降低了气压。
“你们这样做很幼稚。”希涵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大步走上讲台,将黑板上那张照片扯下来撕成了碎片。
看到他的动作,桑智熙和所有人都愣住了。隔了好一会儿,桑智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希……希涵,你这样维护若纱,是因为你们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吗?”
没有理睬桑智熙那带着紧张语气的问话,希涵径直走到我的身边,拉起我的手对桑智熙说:“我想做什么没有必要给你交代。”
希涵的手指十分冰凉,可是被他抓住的地方好像有一把火一样,从我们接触的皮肤那儿蔓延开来。
我的心情一下子因为这把火而变得焦躁起来,一下子用力地挣脱了他手掌的掌控。
希涵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想握住我悬空的手腕,然而我在他靠近的时候向后退了一步。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替我解围,可是焦躁的心情让我没有办法冷静地思考,带着防备意味的话脱口而出:“不要过来……”
希涵的身体因为我的话而停滞了一下,可是他并没有停住脚步。他用那双漂亮却冷冰冰的眼睛看着我,让我下意识地推了他一把,把他从我面前推开。
然而在这一刻,我心中的焦躁已经达到了一个爆发点。我看着还想向我靠近的希涵,脱口而出地说:“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吧?”
希涵因为我的话而露出了一丝痛苦的表情,然而我对此视而不见,继续说:“昨天是你在操场找到我的,除了你以外,没有人知道我在那里……所以,这是你让人拍的照片吧?”
这么说着我也觉得自己的判断应该是正确的,脑海里又想起了他昨天在操场上对我说的那句话:“不要相信别人,否则你会受到伤害。”
然而在这句话闪过的瞬间,我在心里不停地骂着自己是大笨蛋,他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我怎么还会笨得去相信他?
昨天在操场那里,我还对他说了那么多真心话,以为他真的是想知道我的想法……可是我错了,这或许只是他为了整我想出来的诡计!
我越想越难过,一直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我上前一步揪住希涵的领口,把他的脸向我拉低后大声地对他说:“希涵,如果你真的有这么讨厌我,那就当我不存在啊,反正我也不会主动去接近你的!可是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来伤害我?是不是这样会让你觉得特别好玩?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
“你觉得是我指使人拍了照片吗?”希涵冷漠地看着我,我却无法从他此刻的眼睛里看出任何情绪,他就像是一尊没有生命力的人偶,让我莫名地感到紧张。
是他找人拍的吗?如果不是他,那又有谁知道我和他会在操场碰面?而且还特地带了相机去拍我们的照片?
昨天和他的相遇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偶然,可是对他而言呢?我们在操场的相遇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更何况他还偷听了我和师楠优的对话,不是吗?
我不相信他,不相信这个一直伤害着我的人!
当我确定了我的想法后,我看着希涵的双眼,一个字一个字地对他说了出来:“是,我觉得是你拍了这种无聊的照片,然后又安排这样的局面让我被全班同学排斥。你是不是想让我感谢你,感谢你从别人的欺侮中拯救了我,对吗?”
希涵听了我的话后,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我的猜测。
我的猜测应该是对的吧,不然为什么希涵不否定我的话呢?
看着他,我心里巨大的悲伤让手指再也没有力气握紧他的衣领。我松开了扯着他衣领的那只手,把重心靠在身后的课桌上,眼前这张迷人的脸蛋在视线里变得逐渐模糊起来。
“你……”希涵皱着眉头刚说了一个字,可是又马上闭上了嘴巴,只是把手伸向我的眼睛。
在他快要碰触到我的那一刻,我猛地一偏头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一把推开挡在我面前的桌子,飞快地跑开。
我伸手摸上了脸颊,果然,因为难过,我的脸上又布满了泪水。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想在他面前哭出声来,更不想对他这个该死的恶作剧示弱。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里会这么难过?难道是因为我以为昨天和他聊过天之后,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所以现在不能承受他的恶作剧了吗?
匆匆地跑到教学楼楼下,我刚站在楼前的花坛边准备喘一口气,突然从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若纱,要上课了,你还要去哪里?”
我回过头一看,师楠优怀里抱着两本书,站在离我不远的教学楼楼梯口向我打招呼。
“师会长?”看到师楠优的那一瞬间,我的情绪一下子缓和了许多,之前的难过也因为他的出现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转过头把泪水擦干,才又回过头看向师楠优,却发现他正皱着眉头打量我。他突然出声问我:“若纱,你身上是怎么了?打翻了牛奶吗?”
师楠优声音里的温柔让我想起了哥哥,那种被关心着的感觉让我忍不住想告诉他发生的所有事情。可是张开嘴巴的时候,我发现我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能告诉他什么呢?难道我可以告诉他我因为一张被人偷拍的照片在教室里被同学语言攻击?甚至被人恶意找碴弄了一身牛奶?
见我不开口说话,师楠优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你现在这样子真的好狼狈,我先带你去把身上的衣服换了吧。”说完,师楠优伸手牵起了我的手,带着我从教学楼楼前离开。
师楠优的手宽大而温暖,掌心有着一层薄薄的茧。被他这只温暖的大手握着,我莫名地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就像小时候我和哥哥出去玩的时候一样,哥哥总是牵着走路跌跌撞撞的我……
此时的我虽然还不知道师楠优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可是我直觉地相信着他,放任着自己跟着他在校园里绕来绕去。
“综合体育馆?”
看着眼前出现的建筑,我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师楠优回过头看了我一眼,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回寝室的话,恐怕不太好吧。我在体育馆的更衣室里还有一套运动装,可以先借给你。你可以把衣服上的牛奶渍处理一下。”
我低头看着校服上已经有些干涸的牛奶渍,明白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如果我就这样穿着这身衣服回寝室的话,肯定会被舍监询问的,毕竟这可是校服啊。到时候又要闹出不愉快的事情来了。
我感激地对师楠优说:“既然这样,那就麻烦会长了……”
师楠优带着我进了体育馆的更衣室,让我先在休息间的长凳上坐一会儿,然后他转身走进了男子更衣室。等到他从男子更衣室出来的时候,他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条大毛巾和一套干净的浅蓝色运动装。
“若纱,综合体育馆的沐浴间是全天供应热水的,你去女子沐浴间洗个澡吧。”
师楠优把所有东西递给我之后,对我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容,然而我因为这个笑容有种想哭的冲动。我对师楠优说了一声“谢谢”,然后拿着毛巾和运动装走进了女子沐浴间。
我脱去沾到牛奶的外套和内衣,站到了莲蓬头下面,打开了热水水龙头。顿时,温暖的水流从上方的莲蓬头洒落下来,淋湿了我的身体。
原本浓郁的牛奶味道在温热水流的清洗下变得越来越淡,到最后,那淡淡的奶腥味完全闻不到了。
独自站在莲蓬头下面被温暖的水流冲刷着,我心里却感觉不到任何暖意。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一样,让我浑身冰凉。
我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大傻瓜,所以才活该被希涵耍着玩。如果昨天不和他说那些话,即便今天被桑智熙她们攻击,我也不会觉得有多难受——因为我不会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开始有一点点了解他。
是啊,如果我对他完全没有抱过任何希望,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失望?
而今天徐佳琪她们的态度则让我彻底地看清楚了所谓的朋友是怎么一回事:在她们眼中,我和她们之间的友谊根本不堪一击,甚至比不过希涵的一个眼神和一张被偷拍的照片。彼此之间不要说交心,就连最基本的信任也没有。
想到这里,我有些轻松又有些难过。轻松的是,以后不用和她们做这种虚伪的朋友了;难过的是,因为莫须有的暧昧关系,我却看到了真正的她们。
“若纱,你清理好了吗?”
就在我还沉浸在难过中时,沐浴间外面却突然传来了师楠优的呼唤声。我应了一声后连忙把身体擦干,穿上了他给我的运动装走了出去。师楠优的体育服穿在我身上显得有些太大了,不但裤腿被挽起了好几折,袖子也同样挽了起来。这套体育服穿在我的身上就像甩着云袖的戏服一样,大得夸张。
师楠优坐在长凳上等着我,看到我出来,立刻起身走到我面前接过了大毛巾和我换下的外套。
让一个大男生拿我的脏衣服,我有点儿不好意思,于是拒绝他说:“会长,你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话还没说完,额头上被一个热乎乎的东西贴住了,我伸手摸到那个热乎乎的东西,发现竟然是一杯奶茶。
“我见你的牛奶洒掉了,于是在你洗澡的时候去商店给你买了一杯奶茶。”师楠优说着又从他背后的凳子上拿出一个大大的面包塞到我手里,“买奶茶的时候,店员推荐奶茶最好搭配这款奶酥面包,所以我就一起买回来了。你趁热吃吧。”
师楠优从我手上拿过奶茶,把吸管插了进去,然后把插好吸管的奶茶递给了我。我接过奶茶的时候,下意识地吸了一口,热度刚好且又不太烫的奶茶让我满口生香。
奶茶里浓浓的牛奶和馥郁香浓的红茶搅拌在一起,再加上那不算太甜的味道,虽然不能说它有多么好喝,可是我觉得好美味。
突然间,我的眼泪不听使唤地掉了下来。尽管这只是一杯奶茶和一个面包,可是我真的觉得师楠优是在用心关心着我,而这种关心也正是我现在最需要的。
“若纱,不要哭,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这么难过?”师楠优见我越哭越大声,干脆从我手里拿走了奶茶,还把大毛巾塞给我擦眼泪,然后轻轻地用手拍着我的后背,“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发自真心的温柔问话让我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委屈,捧着大毛巾大哭起来。师楠优也不追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一直陪在我的身边,用手拍着我的背替我顺气。
等我的情绪缓和了许多之后,师楠优才问我:“哭出来心里舒服一些了吗?”
看着他关心的眼神,我才发现,好像连续两次和他相遇都让他看到了我大哭的样子,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地回答他说:“好多了……”
我真的觉得自己好丢脸,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在所有人面前伪装得完美的坚强,在师楠优的面前总是荡然无存。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今天早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抬眼看着师楠优,他眼里的鼓励让我不由得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昨天我和你分开以后去了操场,可是希涵过来找了我和我聊了一会儿天。我以为或许昨天的聊天能够让他不再那么针对我,可是没想到他让人拍了张他拉住我的照片。今天早上我到教室的时候,看见那张照片被贴到了黑板上,然后那些喜欢希涵的女生因为这张照片来找我的麻烦……”
我越说越委屈,眼泪差一点儿又要掉下来。
“我不知道希涵为什么要这样针对我,从我们见面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对我说了好多没有礼貌的话,一直到现在,他还利用那些仰慕他的女生找我的麻烦。我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让他这么讨厌我,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来伤害我。”
“或许这件事情和希涵没有关系呢?”看到我难过的表情,师楠优轻声开导我,“或许只是一个学生很偶然地路过,看到了你们在一起说话,所以顺手拍了下来呢?希涵因为自身的条件很好,很容易吸引别人的注意力的。”
是的,我不否认希涵无论在哪里都是一个会走路的“发光体”,会不由自主地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可是我不能相信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刚好被抓拍到他拉住我的那一个瞬间——除非是偷拍的人一直跟着他找到我,才有可能拍到那样的照片。
就在这时,休息室的房门突然被人“啪”地一下推开,我抬头看向门口,看见希涵从门外走了进来。
我彻底傻眼了。这个讨厌的人为什么总是会出现在我面前呢?他就像个阴魂不散的麻烦。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从进门以后,希涵的目光就一直锁定在我的身上,他仿佛看不见师楠优一样,走到我的面前,然后伸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说:“跟我走。”
莫名其妙的话和这个过于亲密的动作让我一下子愣住了。我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我面前,还说出这样的话。
我用力地挣脱了他的手掌,反问他:“我为什么要跟你走?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面对我的反抗,希涵皱起了眉头,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我:“我只是想和你解释今天发生的事情。”
“可是我不想听你的解释。”
我小小地后退了一步,和希涵拉开了一点儿距离,然而就在这时,师楠优站到了我的前面,把希涵和我彻底隔开了。
看着师楠优并不宽厚的后背,我却有一种安心感,好像只要有前面的这个人在我就会很安全一样。
“希涵!”师楠优大声地喊着希涵的名字,“若纱现在的情绪很糟糕,有什么解释你可以缓一会儿再找机会和她说,现在你先让她安静一会儿,好吗?”
希涵这才把视线移到了师楠优的身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头问我:“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留下来,或者跟我走。”
看着这样说话的希涵,我真的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我会选择和他一起离开。难道他真的以为男生只要有一张帅气的脸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可以让所有的女孩子都对他言听计从吗?
我直视着希涵的双眼,大声说出了我的选择:“我要留下来!不管你问多少遍,我都要留下来!我不想听你所谓的解释,我也不想再和你这个人扯上什么关系!”
“你以为你留下来就可以从师楠优身上得到你哥哥的消息吗?没有人会告诉你的!你别妄想了!”
听见关于哥哥的事情从希涵的嘴巴里说出来,我的心情一下子从难过变成了愤怒:“你不要在这里假惺惺了!从一开始不想让我查下去的人不就是你吗?你现在说这样的话,是不是想哄骗我接受你的说法,放弃继续追查下去?我告诉你,我一定会查到我哥哥死亡的真正原因的!如果我查出来这件事情和你有关,我不会放过你!”
此时,我的大脑里已经无法去想希涵和哥哥是否有交集,一连串的话脱口而出。然而希涵在听完我的话之后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从他的突然出现到离开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我却好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在他离开之后,我双腿一软,跌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
身体依然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着,我甚至能感觉到血色如何从我的脸上退去——刚才的那一番话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勇气。
“若纱,你刚才说的话有些过分了。”师楠优把奶茶递给了我,“我和希涵认识了这么多年,我非常了解他的性格和为人,他不是个坏人。”
“如果和他没关系,那他为什么要做出那些事情,说出那些伤害人的话?”对于师楠优的话,我有些抵触地反问道,“会长,是不是你和希涵的关系特别好,所以才会帮着他说话?”
听到我的质问,师楠优脸上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我和希涵的关系不是好,而是熟。他是春陵中学理事长的儿子,我是春陵中学校长的儿子,我们两家住得很近,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了。”
“会长,既然你和希涵这么熟,为什么不说说他的坏脾气?就像我哥哥的这件事情,不管是不是和他有关,他都一直在中间扮演着让人讨厌的角色,难道他很喜欢被人讨厌吗?”
“与其说是希涵扮演着让人讨厌的角色,不如说他活得太自我,所以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师楠优叹了一口气,说,“希涵和我以及我认识的人都不一样,他从小到大都非常自我,而且不喜欢和别人接触。记得他才上小学的时候,他妈妈把他带到了我家,拜托我每天和他一起上学,结果第二天早上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出门了。我以为他一个人去了学校,可是到了学校我才发现,他根本就不认识路,只是不想和我一起走,所以一个人远远地跟在我身后去学校。”
听师楠优这么一说,我不由得想起了昨天在综合体育馆里打篮球的时候,希涵明明很听他的话啊。
“可是……会长,我觉得希涵和你比较亲近,昨天你说什么他也听了啊。”
“那只是他不想跟我争论而已,所以就干脆按我说的去做。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怎么看他。”师楠优的脸上浮现出了羡慕的神色,我也能够理解他为什么会羡慕希涵。
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会在乎别人看待自己的眼光如何,都会介意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如何,可是希涵完全不在乎。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他不畏惧别人的抨击,也不在乎别人的评论。
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由得轻声问道:“会长,你是不是很羡慕他的自由自在?”
师楠优看了我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并不羡慕希涵,因为太过于自我的性格会给其他人造成很多困扰。每个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必须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如果违背的话,会被别人抨击,甚至排斥。”
师楠优的想法应该是遵循他口中那个所谓的规则的吧,可是看着这样的他,我的心情却变得很难形容,因为我能够感觉到说出刚才那一番话的他并不快乐。
“会长,虽然每个人都需要去遵守社会的规则,可是如果为了所谓的规则连自己的想法都违背的话,那不会让你痛苦吗?很多时候,只要这件事情没有错,我们就可以坚持,就可以去做啊。我们不用让所谓的规则束缚了自己的本性,那会让我们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的。”
师楠优听完我的话,皱起眉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问:“若纱,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道理?是你的养父母告诉你的吗?”
养父母?我摇了摇头说:“怎么可能?他们从小到大都特别宠爱我,连一句重话都不会说我,又怎么会跟我说这些……”
一想到那个跟我讲过这番话的人,心又再次疼痛起来。
师楠优伸手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宽大的手掌和手心的温暖让我没有办法不去想哥哥。
看着眼前这个默默安慰着我的男生,我忍不住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告诉他关于我和哥哥之间的点点滴滴。
“从小哥哥就告诉我不可以骗人,因为那是不对的。我一直都没有怀疑过哥哥的话,也一直是以这样的态度生活下去的。可是,有一次班上的同学为了排队买限量版的唱片逃课,老师在问大家她们去哪里的时候,大家都没说话,只有我说了真话。第二天我到了学校以后,发现大家都不理睬我了,说我是背叛者,让我走开。”
我现在还记得那时候的感觉,所有人都用看背叛者的眼神看我,好像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可是我只是说了真话而已,我只是没有骗老师,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对我呢?
每一天到学校以后,没有人跟我说话,也没有人理我,大家都当我不存在一样。那种被刻意漠视的孤立感让每一天的校园生活,都变成了我的煎熬。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是不是我说了真话伤害了大家,我真的做错了?
我的情绪日复一日地走向崩塌。当我完全无法承受那种几乎令我窒息的孤立感时,我再也不愿意去学校了。我对养父母一边哭一边说不要去上学,就连老师亲自到家里来探望我,也不能改变我的意愿。
那时,养父母已经做好了让我转学的准备,可是他们又不愿意放弃最后的机会,于是把我的事情告诉了哥哥。当天晚上,我就接到了哥哥打来的电话。哥哥问了我整件事情的起因和经过,然后开导了我很久。
“我记得那时候,哥哥是这样对我说的。他说:‘若纱,你没有错,错的是那些在一起欺负你的同学。大家都认为团结一致就是你们应该遵守的规则,可是他们没有想过,如果擅自离校的同学出事了怎么办?你的想法并不是为了讨老师欢心,而是说真话,不让自己不骗人,你是在对自己负责,也是在对别人负责。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要因为他们的排挤而难过呢?你坚持了你的原则,不是吗?你并没有顺应所谓的盲从规则,你也没有变得不像你自己,这不好吗?’”
“这真的很像是顾晓会说的话。”师楠优叹了一口气,“那你后来怎么做的呢?”
“接到电话的第二天,我就去了学校,找到那些排挤我的同学,跟他们说了我当时的想法。”我现在还记得他们听完我的话之后的表情,有不解,有疑惑,也有理解,“虽然当时有些同学还是很排挤我,可是我不难过了,因为我知道他们都明白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自己的原则。”
师楠优喉间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笑声,我抬起头看向他,正好和他的双眼对视,他的眼里并没有恶意,相反,只有有一丝无可奈何。
“现在如果谁告诉我,你不是顾晓的妹妹,我肯定不会相信。”师楠优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容,“你和顾晓的脾气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我埋下了头,没有回答师楠优的话。其实我的脾气和哥哥并不像,我性格很急躁,不管怎么去学哥哥的温柔,总是没有办法控制住性格中冲动的一面。
可能是发现我心情低落,师楠优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若纱,你现在情绪很不稳定,要不要我送你回寝室休息?”
温柔的声音让我没有办法拒绝,点了点头,我从板凳上站了起来,抱起被牛奶弄脏的衣服对师楠优说:“会长,谢谢你借衣服给我穿,等下我会洗干净再送回来的……”
师楠优伸手在我头发上轻轻地揉了一把,笑着说:“别说傻话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会不放心的。”
听着这句话,原本心情低落的我仿佛被一股暖流紧紧包围了,那种温暖让我根本没有办法去拒绝这个比我年长的男生的提议。
一路上,我和师楠优之间并没有说什么话,他一直把我送到了楼下才对我说:“若纱,你好好休息,我会给你请假的。”
在他转身离开时,他又叮嘱了我一句:“若纱,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告诉我……”
我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女生寝室楼。
现在正是上课的时间,女生寝室楼里基本没有什么人出入。和中午、下午放学时的人声鼎沸不同,此时的女生寝室楼十分安静,整个楼层之间回荡着的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
静谧的空间给我带来了巨大的压迫感。我加快脚下的步伐,几乎是用逃的速度跑回了寝室。
用力地合上门,听见锁扣发出的“啪嗒”轻响,我狂跳的心才逐渐平静下来。
靠在墙壁上,我这才发现脸上有些湿冷,伸手轻轻地触碰着脸庞,却发现大半张脸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就布满了泪水。
一直在心底被压抑的念头就像野草一样疯长,遍布了我整个大脑——我想哥哥……
这种思念不管我是否故作坚强依然无法隐藏,它让我时时刻刻都会不经意地想起哥哥的离去带给我的痛苦。
深吸了一口气,我抽了几张纸巾把眼泪擦干,然后从衣柜里找出了干净的衣服,把师楠优借给我的衣服换了下来。
我刚准备把衣服拿去洗一下,门口突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我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因为现在还没有到下课时间,会有谁来找我呢?
顺手把衣服放到椅背上,我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站在我眼前的人让我大吃一惊,竟然是朵拉!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她没有上课吗?
朵拉对我脸上表露无遗的惊讶视若无睹,她的视线越过我的肩膀落在了屋子里,轻声问我:“我可以进来吗?”
这个性情高傲的女生竟然会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我一时有些迷糊了。我弄不清楚她到底想干什么,可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说:“当然可以。”
朵拉没有客气,径直走进了我的寝室,站在屋子的中央四下打量着整个房间。我虚掩着门跟着走了进去,看了朵拉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问她:“朵拉学姐,请问你要喝茶还是喝饮料?”
朵拉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转过身直视着我的双眼问:“你来春陵读书是为了顾晓吧?”
我还来不及回答,朵拉突然笑了起来:“我真是个笨蛋,你是他的妹妹,来这里不是为了他又是为了什么?”
虽然只是寥寥的几句话,我却从中听出了她的难过,是这个高傲的女生无法去掩饰的难过。我不知道要怎么和她说话,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劝慰她,只能愣愣地站在房间里看着她。
或许是发现了我们之间的尴尬气氛,朵拉垂下了眼帘,轻声问我:“若纱,顾晓平时和你联系是电话多还是写信多?”
看朵拉谈起哥哥时的表情是那样难过,我回答她说:“一般我们周末会通电话,然后哥哥每个星期都会给我写一封信,谈谈他在学校里的生活啊,学习啊……”
“我可以看看那些信吗?”朵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恳求之色,“我想看看那些信,帮你找出顾晓死亡的原因!”
她的语气很诚恳,我直觉上相信她说的话,她是真心想帮助我的。我把收藏好的信件都拿了出来,交给了朵拉。
朵拉小心翼翼地拆开哥哥写给我的信,慢慢地看了起来。
她的表情既期待又凝重,可是当她把所有的信都看完了以后,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愤怒。
“你是不是藏起了一些信?”
朵拉的话很突兀地响起,让我愣了一下,但我很快就回答了她:“哥哥去年到今年写的所有的信都在这里了,我保证一封信都没有藏起来。”朵拉的话让我有些不解,我为什么要把信藏起来呢,她是来这里帮助我的,不是吗?
“如果你没有藏信,为什么这些信上面顾晓没有提到过我的名字?”朵拉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就像一把锥子刺着我的耳膜,“一定是你把顾晓的信藏起来了!一定是这样的!”
“不!我没有藏过任何一封信!”
“你骗人!”
朵拉突然尖叫着把信件都撕成了碎片,她的动作太快,快得让我根本没有时间反应过来。
信纸被撕碎的声音充斥了整个房间,我的灵魂仿佛也被跟着撕毁了一样,整个身体完全无法动弹。
“不!”
心脏就像被人践踏过一样,痛得让我几乎无法呼吸。我不知道朵拉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夺走哥哥留给我的唯一纪念。
我冲到朵拉的身边,伸手把那些碎片尽可能地揽进怀里,用身体去阻挡朵拉,不让她靠近书桌。
“走开!你给我走开!”朵拉就像疯了一样,一边推搡着我的身体,一边伸手去抓那些被撕碎的信件。
为了保护这些碎片,我只能忍受着她用力敲打在我背上的拳头,甚至没有办法空出手去招架。
就在我几乎快忍不住要哭出来的时候,虚掩的房门被人猛地推开了,朵拉被人拖到了我身后一段距离之外。
“若纱,你没事吧?”
我回过头,发现这个拯救了我的人竟然是师楠优。然而此时的朵拉就像一只小猫咪一样,收起了刚才伤害我的利爪,蜷缩在师楠优的怀里,一边小声地哭泣,一边断断续续地对他说:“优……顾晓从来就没有写过任何关于我的事情……他没有写过任何关于我的事情……哪怕是只字片语也没有……”
“就因为哥哥没有在给我的信里写关于你的事情,所以你就把他留给我的一切都破坏了吗?”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朵拉之前说话会那么难听,为什么她会来找我并且骗取我的信任来看信,是因为——她喜欢哥哥。
但是喜欢不是应该让对方快乐吗?喜欢并不是极端的占有啊,她为什么要伤害不知情的我?
我的手因为愤怒而紧紧地攥成拳头,不停地发抖。
“对不起,若纱。顾晓死亡的事情对朵拉的刺激其实很大,请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都是我不好,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常……”师楠优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恳求,让我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看着被撕碎的纸片,心中泛起一股无力感。我可以用尖锐的话去伤害朵拉,可是又能挽回什么呢?糟糕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不是吗?
我转过身一边捡着四散的信纸,一边对师楠优说:“会长,请你把她带走……”
我的话让朵拉突然声嘶力竭地喊起来:“不!我不走!我要看顾晓的信!优,你不要带我走!”我转过身看着朵拉,又看了看师楠优,想看他怎样收场。
“朵拉!”师楠优脸上露出一抹歉意,用力地拉住朵拉对她说,“你不要闹了,跟我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师楠优的表情太过于严肃,朵拉和他对视了一会儿之后,放松了身体,任由师楠优把她带离了我的寝室。
朵拉的到来是一场意外,在造成了不亚于飓风的伤害之后,又这样离开了……
我把被撕碎的纸片全部收拢起来,放到了一个牛皮纸的纸袋里面,打算尽快地把这些信重新粘合起来。
可是我怎么也没有办法好好地做事情,因为在我脑海里始终有着这样一个疑问:朵拉究竟在我哥哥的生命里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为什么她会这么在意哥哥没有在信中提到她的事实?
同时我也对朵拉和师楠优的关系感到好奇,因为我能确定师楠优是喜欢朵拉的,那么师楠优又在朵拉和哥哥之间起了一个什么样的作用呢?他只是一个默默地守护在朵拉身边的骑士吗?
他们每个人都知道关于哥哥的事,可是没有人愿意告诉我。
尽管我的心里充满了疑惑,但想起在体育馆里师楠优递给我的那杯奶茶,我心里的疑惑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管怎么样,至少他一直在帮我。
我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躺到床上,闭上眼睛小睡了一会儿。现实世界不能给我的平静,就让它在梦境中实现吧。
我一股脑儿地把被子紧紧地裹在身上,伸手抓过哥哥送我的熊娃娃,用力地抱着,仿佛这样我就会有更多力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