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傅吃了饭带上要给瞿胤换药的那些东西,又特意交代了两药童要做的事情,然后便带着若初朝着主营走去。
这是若初第二次进主营,与上次进来的心情不同,这一次若初更多的是忐忑。尽管她说的都是事实,还是忍不住的有些担忧,怕曲傅不相信自己说的。
“曲大夫。”门口坚守的士兵看到曲傅连忙拱手说道:“将军已在屋内恭候多时,请。”
“有劳了。”曲傅笑着背着药箱走进营帐,若初紧跟在后面,可是当她刚迈脚准备进去的时候,门口那两侍卫竟然一手横在自己面前。
那两侍卫严肃着脸看着若初:“主营禁地,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对于若初他们还是记得的,那个被疑似奸细的伙房帮工。昨晚就是因为这个人,害得秦将军跟将军大吵了一架,弄得大家不欢而散,这样的人怎么能够放她进去。
走在前面的曲傅停下脚步,笑着走回来伸手拍拍两人的肩膀:“这是在老夫那儿学医的学徒,过来帮忙的。”
“学徒?”
那两侍卫面面相觑,这人不是伙房的帮工吗?怎么成曲大夫的学徒了?
“怎么,老夫的话你们都不相信了?”曲傅板起脸,带着一股威严。让旁边的两侍卫不得不将拦着的手收了回来。
“不敢,请。”两人不情不愿的放行,如果不是有曲大夫罩着,他们绝对不会放这种居心叵测的人进去。
曲傅瞧见两人的动作,神色这才和缓了下来,转身带着若初进了主营。
此时正在屋内看两军地形图的瞿胤听见声响抬起头来,当他看到那个跟在曲傅身后的若初时目光微闪。
“将军,老夫来给你换药了。”曲傅将药箱放到桌上,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纱布,药酒,以及药膏那些:“还请将军坐到这边来。”
瞿胤闻言轻轻放下手中的行军图,迈步走到曲傅旁边坐下:“有劳曲大夫了。”说着自觉的将手上的手臂放在桌子上。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曲傅拿住剪刀,小心翼翼的剪开和着血与伤口粘在一起的纱布。
瞿胤忍着伤口处传来的疼痛,目光仔细的上下打量着粘在一旁的若初:“曲大夫。”
“将军有话直说。”曲傅一层一层的将剪开的纱布拆下,看着那纱布下狰狞的伤口,恢复得还行,至少没有化脓伤口没有恶化。
“我记得阿初是伙房的帮工,怎么跑到你这边来了?”瞿胤皱着眉头,尽可能的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忽略手臂上传来的疼痛感。
“原来将军认得阿初。”曲傅接过若初递过来的浸了药酒的纱布,小心谨慎的为瞿胤擦拭伤口边缘:“阿初聪明,伶俐,可比老夫身边那两没用的药童会做事儿。”
说着曲傅将染血的纱布放到桌上,又从若初的手中接过一块儿浸酒的纱布继续擦拭伤口:“将军也知道医帐那边每天都有新的病人,有个会做事的学徒,老夫也轻松一些不是。”
“这样。”瞿胤淡淡一笑,余光扫向那个低头因为紧张而浑身绷紧的人再次开口,只是这次不是跟曲傅说,而是直接对若初说:“阿初,我看着你怎么那么面熟,你哪儿的人?”
若初身体一震,正在擦拭伤口的曲傅一口接过话说道:“阿初说她老家挺美的,山清水秀,出门就有条河,每到夏天,秋天的时候河里的银鱼不知有多少。可把老夫给馋得啊!”
“真巧,我老家出门也有条河,夏秋季节银鱼也多。”瞿胤浅笑的看着若初:“咱们该不会是同村的吧!”
若初有些不自然的笑笑:“小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将军,只是惧于将军威严不敢相认。小的老家是上河村的,只是平时都是在镇上做活儿,总的也就远远见过将军几次。”
瞿胤唇角微勾,目光幽深的看着若初。那目光就像那次若初被夙卿带走后,两人在河边上坐着时他看向若初的目光,如同一团黑色的漩涡,看不真切却又觉得心惊胆战。
“老乡。”
一旁低头给瞿胤换药的曲傅静静听着,心中思绪百转千回。对于若初先前千里寻夫的说辞也是信了大班了。
瞿胤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说道:“阿初,我想向你打听件事儿。”
“不知将军想要打听何事?小的知道的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隐瞒。”若初强压住心中的无措慌乱,现在的她只是阿初,不是若初,可不能露馅儿了。
瞿胤叹了口气,有些怅然若失的将手中的杯子放到桌上,满怀眷恋的望着帐篷外悠悠说道:“当初我来参军,因时间紧迫,无奈半夜出行未能好好与我那小妻子道别。这心里啊就一直放心不下这件事情,也不知道她在上河村过得怎样。”
从来离开的那天开始,他这心就没有放下过,总觉得对不起,亏欠了若初。答应她那些事情,最终自己却失言了,将她一人抛在了上河村,那么的孤孤单单。
“阿初,若....若初还好吗?”
瞿胤的目光落在了若初的身上,那目光就如曾经在院子里,他抱着她时,望着她的目光是如此的熟悉,温柔夹杂着点点眷恋。
若初将头压得很低,不敢去看瞿胤,她怕自己会冲动坏事:“小的听说村里李大娘很照顾若初,所以将军大可放心。”
“哦!那就好,回头回去给李大娘提两只鸡去,谢谢她。”瞿胤笑说着,似乎看见老乡知道自家小妻子过得很好,心里一下子舒坦了。
一旁的曲傅在两人的谈话间已经麻利的将药给换好了:“将军这几日还是忌着点儿,酒,辣椒什么的都别吃。”曲傅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叮嘱瞿胤。
有时候军营里的伤者就是让人头疼,让他们忌吃的还行,就是这个酒,感觉是一天不喝就要出人命一样。
瞿胤动动那受伤的胳膊肘说道:“曲大夫,以后换药啊就让你这学徒来,每天医治那么多的士兵,你也累了,好不容得空就好好休息休息。”
曲傅一听忍不住的嘴角抽搐,他一直认为瞿胤是个很严肃,一丝不苟,说一不二的人。现在看来倒是个腹黑的主,唉!
“将军,若是能够让这小子接手,老夫我肯定也不会再跑这么一趟。”曲傅将药箱背在身上,笑呵呵的看着瞿胤:“只是这小子才跟在我身边,原来也没底子,老夫不敢啊!”
“是我大意了。”
曲傅摆手说着不碍事,不碍事,随后便带着若初离开了。
瞿胤站在营帐内目光紧紧的盯着若初离去的背影,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张手绢儿,看着上面绣着的并蒂莲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目光越发柔和。
曲傅带着若初回了医帐,将肩上的药箱放到桌子上,整个人疲惫的坐在板凳上对着若初说道:“今晚的事情老夫自当守口如瓶,你大可放心。”
若初一听面色一喜:“谢谢曲大夫。”
可将她吓死了,先前她一直担心曲傅会将自己的身份跟瞿胤活着是其他人说,急得就像是锅边上爬的蚂蚁一样。现在好了,他肯帮自己守住秘密,这是最好不过的。
“你也先别谢我。”曲傅板着脸看着若初:“以后医帐这边你也别来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一个将军夫人到自己医帐里打杂干活伺候自己,这事儿到最后肯定跳不过瞿胤的眼睛,回头钥匙给自己穿小鞋,那自己可不就是完了。
在这之前他是不会这么想瞿胤的,现在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坐上将军之位的男人。
若初请蹙眉头看着曲傅:“师傅,你方才不是说我是你新收的学徒吗?我不来医帐,怎么学?”
曲傅一听差点儿没一口气血涌上来,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