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几十亿人,改变世界的人只有几万人,一个人还不及几千万分之一的几率,要说他很厉害吗,能够改变他所处的世界规则吗?如果可以,那么他就厉害。不然的话,哪有那么厉害。——余热
我后来遇到了很多的人,在遇到易伙森之前,我一直都是孤独的状态。因为我是小茵,那些把小茵的世界糟蹋地一塌糊涂的人都被易伙森完全抹杀了。
记忆里一些人的痕迹,几乎没有。
有的人干净地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所以,当我回到了房间里,想要回想起在果园里发生的事情,却是几乎想不起来的。好像是我还没去到果园,就回来了,而且路上见到的老爷爷园丁给我留下的印象才深刻。
只记得他让我学狗叫。回想起来就觉得自己好傻,可是又想发笑。
“你在做什么?”他都回来了。
我知道部分人的记忆是被他抹杀的事情,是他的弟弟神似告诉我的。我在他这里已经度过了一个多月了,可是我好像是去过果园的,但是果园的人事调动非常频繁,每隔几天就换一次人,我也没有印象。
“我在看天空,是不是有小鸟。”我说。
他的脚步声渐近,他从我的身后拥抱着我,凑着我的耳朵问我:“看到了吗?”
“我好像看到了,但是又好像没有看到。你告诉我,我的面前有小鸟吗?”我茫然地问。
“我说有,你就信吗?”他的声音沉稳好听,就好像是在哪个森山老林里忽然冒出来一样。清冷,却不含糊。
他的怀抱是温暖的,我想我应该是想要说相信的,只是我总觉得我活得太过温暖了。活得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人一样,那么虚幻。
“你是不是又犯了忧郁症了?有吃药吗?”他说。没有追问我,反而关心我了。
我摇了摇头,说:“那个药,我只要吃了,虽然心里不会不舒服,但是会头晕头痛,睡不着。”
他俯身想要亲吻我,我别过脸避开了,想要问他:“为什么果园老是换人?”
我以为,频繁调动总是会有原因的,只是那个原因并不能让每个人都知道。
“我又不是什么事都管的,我也不知道。”他这样推辞地说。我可以理解为他并不想告诉我,或许是不想跟我吵。
总觉得我越来越忧郁了,明明他看起来对我很好的。
“你该出去走走了。”他说。
我的忧郁可能是跟我的记忆有关,我看起来没什么事的,暴饮暴食,每隔一段时间就什么都吃不下去,吃什么就吐什么,不是怀孕,他这里的家庭医生说了,是心理不太健康,无论是暴饮暴食还是厌食症,都是跟我的心情有关。
“她不能心情起伏太大了,不要大悲大怒。”医生建议地说。
什么散散心,我以为我是不需要的,可能是闲过头了。他都要跟在我的身边,陪着我散步。他明明忙着公事,在我的身边,也还是接电话说个不停。
我喝着水,那是白开水。我好像是得了奇怪的病,吃着廉价的东西就能吃下去,一吃贵的东西就拉肚子了,佣人们都说:“这是虚不受补。”
什么补的东西都给他吃了,我用羹匙喂着伙森吃的,他在家也要拿着笔记本电脑办公事,我也有点心疼他。
他说:“我们快点办婚礼吧。今晚你的父亲会来我们这里看看我们,一起吃饭,你有个心理准备。”
“那你的爸爸呢?”我说。
“他一直都在,他的兴趣就是搞搞花草,而且他老是爱跟佣人们玩闹和恶作剧,除了我们两兄弟之外,没人知道园丁就是我们的父亲。”
其实每次伙森一走开,我单独相处了,就会找事情做,房间里的东西我都会整理一遍,已经很干净了,也还是继续擦拭着。佣人走进我们的卧室就会尴尬地说:“大小姐,这是我们要做的。”
“可是我都做完了。你可以去做其他的。”我说。
后来我经常会听到佣人们偷偷摸摸地说我提防他们,说我自从来了这里,就不曾让她们进出过大少爷的房间,还说我怕他们偷东西。
我郁郁寡欢着,就好像我无论做什么,都还是会有人絮絮叨叨的让人不快。但是后来都清净下来了,因为我发现几乎全部佣人都换了新面孔。还有几个老面孔的还在,只是她们都是比较少说话的。
“怎么又换人了?”我以为就只有果园的果农才换了,没想到连别墅里面的佣人也换了。
“因为人性的弱点。”他说得很含蓄,而我完全不太明白。
或许是因为我比较笨,但是我还是很喜欢他。他那么温柔,又那么深情,我吃着南瓜小米粥,看着他吃着高级牛排配红酒。
他吃的东西一向很讲究,就好像他一定要用瑞士名表一样,他一吃牛排还不肯吃全熟的,非得配红酒,我以为国产的一些机械表也还不错,以为吃全熟的肚子才不会生虫。
“你喜欢我吗?”他边切着小块就咽下去。
他本来都是让我陪着他吃牛排,只是我并不喜欢吃,而且每次勉强吃下去,就拉肚子,他知道我拉肚子难受,就不勉强我吃了。
“喜欢啊。”我边吃着南瓜小米粥,边小声地嘀咕着说。“我为什么都吃不惯高级食材呢,我真的是有钱人吗?”
是身体不适应吗?那我本来是穷人吗?我每次胡思乱想的时候,都是往恶劣的方向想,而且每次这样想着就不会有开心的可能。
“你的爸爸就快来了。我想我们待会应该吃不了多少的,所以我们先吃一顿,等他来了,我们来一场精彩的大餐。”他的话总是耐人寻味,让我多少有点奇怪的感觉。
“哦,还有,你说你怀疑你不是有钱人吗?”他笑得很温柔。
我怎么觉得他说得好像我在说什么笑话一样。
“我是穷人。很契合灵魂的感觉,你不会觉得我都沾着铜臭味吗?只要看到钱就想要,难道这不是穷人的特征吗?”
是很理所当然地反驳,可惜我并没有看到他回答我。
他笑而不答的模样太帅了,我都窘迫地想要收回我之前说的话,就好像是不小心错闯男厕,慌张地想要逃离。
可怕。
“说了多少次了,我都说了,让我的女儿回来了。怎么还不让她回来!?”一个中年男人生气地走了进来,我看到他的时候,有一种天生的亲切感。
可是他在骂着的人是我的最爱,我还能怎么办?
“父亲......”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轮不到你说话。”父亲生气的样子就好像是我不小心伤害了谁一样。怪不得他说了那句话,他的意思就是我待会就会跟父亲陷入争吵之中。
可是我为什么要跟他吵?
我应该是不喜欢吵架的才是。
听到他这样说,我就会觉得这个世上有很多的焦虑是不能抑制的。就像是一下子付出了全部,却陷入对方还想要索取的深渊里面,那才是最可怕的。而且还不能治愈。
“我吗?我最喜欢她了,所以请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能力,足以养活她绰绰有余的。若是我真的没有能力,我又怎么能让你的公司起死回生呢?是吧?”伙森的语气会让我感觉很烦躁的,因为我并不能给他什么,尤其是他的语气,我该怎么告诉他,我本身也是想要活下来的。
那种渴望活下来的感觉,跟我的身体有一种很奇怪的抵触,就好像我的身体不是我的一样,不对,难道我的灵魂跟我的身体并不契合吗?
想到这里,我就会觉得很奇怪。
我觉得这个世界的人都疯了,因为他们都不能让我健康起来,我就会觉得我之外的人都疯了。而他们也以为我疯了,其实是他们都疯了。
“爸爸,我也想要回家。”我说。
真的是好奇怪,我明明是很喜欢伙森的,但是我却想要回家。他看着我,皱了皱眉,伸手拉住我的手,说:“再等一会儿,吃完再走。”
伙森总是很温柔,不会制止我的。他只要开口,就是顺着我的意,可是他越是顺着我的意,我越是觉得可怕。
可是我为什么明明找不到哪里不对劲,却还是会觉得自己很奇怪的呢?总觉得这个世界好像是错了。可是真的是错了吗?还是我一开始就看错了他?
越是胡思乱想,就越是陷入可怕的泥潭里面。
我为什么会变得这么懦弱,本来我真的是这样的吗?
然后,我才发现。
原来一个人只要开始大手大脚地买东西了,她就会养成了大手花钱的习惯,而且越来越觉得钱不够花。明明两块五毛可以买一包方便面,可是跟着别人吃一顿非得花上几十块,甚至几百块,上千块。
然后,再回头看这一包方便面,就会觉得这个人,真是可怜到像是饥民。
远看那个人真的熟悉吗?那个饥民就是我。
而现在的我并不该是我,我是余暮惜,贫穷的余暮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