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老员工劳苦功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样的想法,早在我进门的第一眼就已经抛诸脑后,黄毛的生活分明就比我过得还要好嘛!
将果篮毫无温柔可言地放到了洁白病床旁边的桌上,这间病房里看上去只有刚子一人负责照顾,护理什么的,估计黄毛也不需要。
能够一只手惬意地炒股的人要什么照顾啊!
“哟,双哥,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黄毛抬起左手朝我一挥,笑得格外灿烂。
这是工伤,除了保险之外,我也会全额给他报销,重点是这段时间虽然夜魅没有保持营业,而黄毛却是处在带薪假期之中。
这也算是给老员工的福利了,至少在他养好伤之前,要当作一个英勇就义的榜样在夜魅里头供起来。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挂掉,那天高举把你们俩截住,我还以为你的手指保不住了呢。”我瞄了一眼黄毛那只被石膏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右臂,看黄毛的表情,那上边的食指肯定是顺利接回去了。
刚子在一旁解释道:“双,黄毛他命大,来医院的时候正好赶得上,不过因为时间太久,一些神经已经彻底麻痹,要恢复原本的功能已经很难了,不过只要好好保养一年半载,还是能跟正常一样发挥作用。”
我插兜看着头顶垂下的灯光,松了一口气,只要没出大事,一切都可以挽回。
“那么,那个被我断了一只手的打手呢?他也没死吧?”
这样地发出了一直没有问出口的疑惑,手掌好像还能回忆起那时候红了眼握着瑞士军刀那种冰凉的触感,一刀将人的手臂砍掉这样的事情,连电视剧里都要打码,我却分明看清楚那个人的手臂断面喷涌出来的鲜血跟依稀可见的骨骼,掉落在地上的手臂还挣扎地动了动。
这是我这些日子以来的噩梦。
刚子摇了摇头:“人没死,但失血非常严重,抢救回来了,可是人也废了!”
我心情沉重地昂起头,内心不知是唏嘘还是无可奈何,当时的情况,那一刀必须砍下去,不然被制住的人就是我了,没有让那个打手丢掉性命,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的结果,像这种跟上头签好了生死卖身契的打手,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某一天死在半路上的觉悟。
从钱包里摸出来一张卡,递给刚子。
“双,这是……”
我沉声道:“刚子,这里头有两百万,医疗费先垫付,然后是黄毛这边的照料费用,我会支付给你,剩下的那些,我想给那个打手,不论如何就事论事,我毁了他是不争的事实,这点道理我不是不懂。”
黄毛不屑道:“双,你不要太看得起这些东西,他们只是有钱人养的狗,打死一只狗尚且不用赔钱,这些钱你就算花在女人身上也不要给他,他们只是罪有应得。”
罪有应得么……
我陷入沉吟之中,拿钱办事,给上面的人卖命,这些打手在某种程度上,跟我何其相似,我是白老大的一枚棋子,有用的棋子会被利用来吃掉对手的兵卒,而无用的棋子则会用来保护更重要的棋子,结果自然是被牺牲掉。
说好听点,他们是卒,而我是可以狙击的炮,同样身在棋盘上面,大家的处境无二,也许是因为产生了同情或是怜悯,让我在事后对这些打手保留了最后的仁慈。
虽然黄毛这样开了口,刚子还是满怀感激地收下了这笔钱,最后有多少会落到那个打手手上,我都让刚子全权处理,不再过问,刚子对我已经十分了解,这个度,我相信他能够把握得足够地好。
而就在我忙着打点一切的时候,门外传来了玛缇娜充满了厌恶跟嫌弃的一声惊叫:“诶——————”
三个大男人同时扭过头看向门外,声音传来的方向玛缇娜俏生生地站在那儿,全身绷紧得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猫,脸上是有些不敢置信的表情跟看着垃圾一般的眼神,手指伸了出来,指向躺在床上的黄毛,声音里带着势如破竹的杀气吼出俩字:“人渣!”
诶??????
人渣?
这下子我们的目光同时投向了床上的黄毛,而这个男人在迷茫了三秒钟之后一个鲤鱼打挺,怪叫了几声,又因为扯开了伤口而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问道:“玛缇娜,你认识这个家伙?”
黄毛并非原本就是酒吧的员工,事实上从上一次一起被人掳走之后我就知道他其实跟山猫一样是白老大那边指派过来的人,只是一开始他的作用是监督老虎,而后来目标变成了我罢了。
难道说他还曾跟玛缇娜有过交集?
答案自然要从当事人口中得知,但玛缇娜在丢下这句话之后,立刻掉头跑出了病房。
我回头看了黄毛一眼,追了上去。
住院楼的天台,抱着双腿坐在角落的玛缇娜缩成小小的一团,十一月份有些寒冷的空气,卷动她的长发,埋着头低落的表情,让人忍不住生出想要保护她的心情。
缓步走到她面前,然后慢慢蹲了下来:“所以,你跟那家伙是认识的对吧?”
良久,玛缇娜点了点头,“嗯……”
从表情上看得出来不会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这个在豪华游轮上遇见的女孩,也许会跟我生活里的其他人有着碰撞,但我没想到这个人是黄毛,他作为白老大的心腹之一,跟玛缇娜有着不愉快的过往,实在不是让人听了能够心情愉悦的事情。
身边缩成一团的玛缇娜低着声音,将事情娓娓道来。
三年前的冬天,是玛缇娜在澳门战胜当时的金花大神季常获得牌王之称的时候,年仅十六岁的玛缇娜被带到了内地,那是白老大跟法国商会的第一次合作。
如今在夜魅酒吧默默无闻的黄毛,在那个时候居然是地区联络人这样的核心人物,作为接管玛缇娜一切业务的他,理所当然地疯狂迷恋上了这个相貌精致得如同娃娃一般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