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怡望着他的背影,心中难免悲戚。
她想起最后和弟弟在一起时光,想起弟弟的笑靥,想起当时从血泊中救出弟弟的情景。
泪水控制不住就流了下来,她赶紧抬起胳膊用袖子擦去,然后继续给他按摩。
他却转过身,凝望着她,把她脸上未干的泪痕轻轻拭去,沉默不语。
他的这个动作,却让她已经止住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他只是把她拥入怀中。
她的唇舌如此冰冷,安静地等待他的温暖。
他的舌和她的相纠缠,她感到无法呼吸,他却很快将自己的气息度给她。
在他的怀中眩晕的,不止是她的大脑,还有她的心。
春天的到来,让整个空气中都充满着春的甜蜜。
他越是如此温柔,她的心越发的痛。
庄心怡啊,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为什么不告诉他你爱他?为什么不告诉他你的使命?为什么不告诉他你的过去?为什么不告诉他你的一切?
可是,我若是说了出来,他又能怎么办?我害怕被他抛弃,我害怕和他分开啊!
他的撞击一次比一次深入,一次比一次有力,却让她更加疼痛起来。
泪水再次翻涌而出,湿了她的发丝,也沾湿了他的唇。
她越是如此流泪,他却越是没了怜惜之心。
而她的身体,变得如此冰凉。
她感受不到他带来的热情,因为那热度很快就消失在了空气中,因为她的心已经无法被温暖。
这样的夜晚,他又如何能够懂得她的悲伤?而她,怎能知晓他的无奈?
或许,只有这样的放纵,才能让人暂时忘却那些悲哀和不得已吧!
她止住哭泣,迎合着他,因为她想要逃避!
他不会问她落泪的因由,只是将她抱在怀中,安静地度过这个夜晚。
平常,她睡觉是不会做梦的,可今晚,她梦到了父母,梦到了弟弟,梦到了那血腥的一幕。
可是,这个梦里,又多了一些过去没有发生过的事。
一个陌生的男人把弱小的弟弟提在空中,准备扔下悬崖,她在一旁呼救,周围好多人,却没人帮她。
这时候,年公公出场了,依旧用他那公鸭嗓说:“庄心怡,早就跟你说过了,让你弟弟活命的方法很简单,就是你乖乖地去监视皇上。可是呢,你现在既然不愿意执行命令,那我们早前的约定就失效了。要保你弟弟的命,还是要保皇上,你已经做了选择!别怪我翻脸无情!”
说着,他就命令那个男人把心怡的弟弟往悬崖下面扔了,弟弟哭着叫姐姐,心怡想要去救,可是——
“不要,不要——”她大叫着惊醒了,他也被她这一下给吓醒了。
她坐起身,泪流满面,痛哭不已。
“究竟出什么事了?”他把她揽入怀中,问道。
她却无法说出来,只是在他的怀中不停地抽泣。
弟弟啊,姐姐对不起你!
到了二月中,一切还是像过去一样平淡。
二月二十日,姬国遣使至明国朝廷,向明玄钰呈交了姬国女皇的亲笔书信,提出愿意迎娶和顺公主明若兮为皇太孙正妃。
姬国使节的到来,让明国朝廷陷入了一场争论。
有大臣认为,和顺公主和亲姬国,可以结束两国之间几十年来断断续续的战争局面。其实,持这一种观点的大臣占了多数。
但是有个人坚决反对,出乎意料的,反对的人竟然是丞相杨德章!
丞相对和顺公主的喜爱,人所共知,而且,那个原因就来自于已故的冯太后。
冯太后与丞相是故交,杨德章能做到丞相的位子上,据说也与冯太后有些关系。
先帝驾崩后,丞相身为辅政大臣,时常出入内宫拜见太后,这么一来传言就更多了。
太后仙逝后,丞相对和顺公主格外关心,甚至命户部每年拨出一部分银子支付公主的花销。
当明玄钰下旨把郁华宫赐给和顺公主之时,丞相没有丝毫的反对。
可是,这突如其来的姬国使节,让丞相很是矛盾。
因为和姬国的战争,北方边境时常处在战争阴云笼罩之下,虽然近三十多年没有大的战事,可是借着备战的因由,裕王在北郡壮大了力量,这是丞相不愿看到的。如今裕王入朝,虽然只是主管门下省,可是他在北郡的力量丝毫没有被削弱。如果裕王在朝中扩充实力,到时候很难控制,对于丞相来讲是个大麻烦。
如果,接受了姬国的和亲要求,朝廷就有理由削弱北郡的军事部署,如此一来,裕王的力量将会削弱。可是,丞相又很舍不得把和顺公主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这就是矛盾!
杨德章的亲信们很清楚他的想法,因此,穆王明钦纲便给杨德章出了个主意。那就是先同意姬国的要求,逐步开始减少北郡的防务,主要是减少北郡四省给裕王上缴的税款和朝廷划拨北郡的军费,继而将北郡的军队有计划的南调,南下的军队可以派去剿灭南方的叛乱。如此一来,不但节省了朝廷的开支,削弱了裕王的实力,还让朝廷有了更多的精力去剿灭叛乱。
“如此一举三得之事,丞相以为如何?”穆王问道。
“舅舅这个主意好,可是,裕王会容忍咱们这么做吗?”安泰公主问道。
“以朝廷的名义,他还会不从?”杨义臣道。
“这个,下旨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是,大哥你也知道,门下省可以驳回旨意的,裕王自己就掌管门下省,他会任由那些对自己不利的旨意发出去吗?”安泰公主对杨义臣说道。
“皇上是如何让裕王留京的,难道咱们就不能用同样的方法让裕王交权吗?”说话的是吏部尚书涂如真。
众人一听,虽赞同,却也不知道具体该如何做。
穆王却说:“丞相若是同意,此事交给公主去做便可!媚儿,你看呢?”
安泰公主沉思片刻,望着杨德章,问道:“父亲,您看如何是好?”
杨德章捋着胡须,道:“裕王虽然与我往来频繁,他那个人却是个极有野心的,若是任由他做大,将来麻烦更多。穆王的建议,老夫也同意。只是,此事还要一步步来做!”
众人颔首。
“相国,至于和亲一事,您看——”穆王又问。
“裕王是当前大敌,若是答应了和亲,便有机会消灭裕王。父亲,您就同意吧!”杨义臣道。
“相爷,这和亲一事,即便是应了,将来也可反悔的,您说是不是?”涂如真又说。
从丞相的表情来看,这个提议显然是合乎他心意的。
“涂大人,真是妙极!”杨义臣赞道,“先用和亲一事来削弱裕王的力量,等到把裕王收拾的差不多了,再想办法和姬国解除婚约!妙计!”
安泰公主掩口笑道:“舅舅,看来涂大人也丝毫不逊于您啊!”穆王摇着折扇含笑不语,
“岂敢岂敢,公主殿下谬赞下官了!”涂如真躬身行礼道。
“就这么办吧!”杨德章道,“既然要和亲,咱们就得做出个和亲的架势,别让姬国人觉着若兮是没娘家一样的!动静弄大点,让天下人都知道此事!”
众人领命。
“至于郁华宫那边需要多少银子,户部直接拨过去,不必询问本相!”杨德章道。
户部侍郎严代明起身领命。
安泰公主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满目的春色,闭上双目,感受着春风佛面的惬意!
钰哥哥,一切都如我们所预料的发展了!那一天,果真快来了!
第二天,章崇英奉命带着起草好的诏书来到西苑呈交皇帝御览、盖印,并把安泰公主的话转达给明玄钰。
“皇上,是时候让虎啸营那边的人过来了!”章崇英道。
“既然丞相都说不能给朝廷丢脸,那就在郁华宫好好安排!”明玄钰盖上玉玺。
“另外,裕王那边,你告诉公主,不要松动,盯紧了!”他接着说道。
“裕王疑心甚重,公主说很难下手啊!”章崇英禀道。
“难道你们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明玄钰道,“如今,他又把女儿派到老佛爷身边,真是越来越头疼!”
“皇上切莫忧虑,臣等会想办法的!”章崇英躬身道。
“唉,你们的难处,朕十分清楚。只是,时间不等人啊!”明玄钰叹道。
张德随侍一旁,就在章崇英到来的时候,心怡就被张德打发出去了,她根本不知道屋里在说些什么。
总是会有大臣来西苑面见皇帝,心怡发现张德并不是每次都叫她离开,只有一些特殊的人到来之时才会如此。
而她,把这些全都记录下来,通过胡昇传了出去。
当弟弟的生命和自己的爱情摆在一起,她选择了弟弟,因为她害怕那夜的噩梦成真!
可是,当她每次面对明玄钰的时候,那份负罪感就将她彻底吞噬。每到此时,她便用弟弟来说服自己,以图心安。
明玄钰自己那么心疼妹妹的,应该可以体谅她对弟弟的一片感情吧!
仔细想想,两个人还真是挺像的,都是父母双亡,只有年幼的弟妹相伴。
她这么想着,心中难免怅然!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啊!
二月二十四日,皇帝下诏,恩准和顺公主与姬国皇太孙的婚事。
二十五日,皇帝在西苑宴请朝中重臣和姬国来使,两国正式结束了敌对状态。
姬国女皇年近六旬,膝下无子,唯有一个孙子,疼爱至极,便立了孙子为储君,是为皇太孙。根据女皇所立的遗诏,女皇驾崩之后,皇太孙便是唯一合法继承人。那时,若兮便是姬国的皇后了。
这和亲的事一定,朝廷上下一片欢喜之气。
因为皇太孙和和顺公主都过于年幼,丞相杨德章便建议说,等到两位都长大些了再定成亲的日子,姬国来使也赞同。
于是,这场婚姻就这样决定了下来。
几人欢喜便有几人忧!
虽说太皇太后下旨,严令任何人向和顺公主透露和亲之事,可是,明若兮还是知道了。
不出众人所料,公主开始发火了。
首先是郁芳阁所有的陈设物件被她砸的一件不剩,宫人们也被她罚跪不起,她自己也是滴水不进,见着什么砸什么,若不是她的乳母和叶翊譞拦着,郁芳阁就被她给烧了。
明玄钰的心中,一直都觉得愧对妹妹,如今妹妹这样的反应,他更加无法面对她。妹妹在那边闹,他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去。
张德和心怡等人看着,也是很着急,可是他们能做什么?
张德带人端了饭食进去,却原封不动的端了出来,他走到心怡身边深深叹了口气。
“大人,请让我进去看看吧!去劝劝皇上?”她问张德,“这样子也不是个办法啊!”
“唉,我是没那个能耐了,你去试试吧!”张德道,心怡便鼓起勇气走进了东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