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站在父亲家门外,愣了好久,才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
开门的一个佣人模样的中年女人,她看到安然,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试探着问:“您是……安然小姐吧?”
安然愣了一下,勉强笑笑:“我是安然,您是……”
佣人伸出手拉住了安然的手臂:“我是新来的佣人你叫我李姐就行了!”
安然随着李姐走进来,这里,她真的很多年没有来过了。不过,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只是给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上次来这儿,她都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了。
这里明明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娘家,可是却一点儿亲切感都没有。
“谁来了?”楼梯处传来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
安然以为自己的心情足够平静了,可听到这个声音还是忍不住鼻子一酸落下泪来。
毕竟,血浓于水,虽然她很少有想念父亲的时候,可是见到人的时候还是不一样。
几年不见,父亲苍老了许多,两鬓已经有斑斑的白发,而且背也佝偻。他的年纪明明还没有那么大,可是现在看起来尽显老态。
爸爸看到安然的时候,先是愣住了,然后快步走下楼梯,却在最后两级台阶时,双腿一软差一点儿就摔倒在地上。
安然赶紧冲上去把他扶住,父亲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老泪纵横。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安然:“女儿,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安然转过头抹了一下眼泪,然后扶着她到沙发前坐下。父亲拉住安然的手,手指颤得非常厉害。
这时候李姐拿来了一个拐杖递到了安然爸爸的手里:“老爷,用这个撑着点儿吧!”
才几年而已,爸爸居然连走路都要借助打打拐杖了!她努力地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不管怎么说,重逢是好事,她不想哭哭涕涕的。
“我看了电视,知道冷家的那个人不是安然!不过也太像了,我居然都没有分辨出来!那个人回来以后,我以为是你,一直想找机会去找冷吟风。可是冷吟风却说她把以前的事都忘了,所以不想见我们!”爸爸的眼里掠过一丝伤感。
安然从桌上抽出纸巾来递到爸爸手里,她不想看到他哭。
“张美兰她们呢?”安然四下看看,淡淡地问。
“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公司没有精力去管,张美兰非要让她弟弟管,可是去年公司维持不下去关门大吉了!张美兰带着她女儿天天到外面吃喝玩乐,眼看着,这栋房子怕也要卖掉了!”父亲带着浓浓的鼻音,几度哽咽。
爸爸真的老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美兰母女把这个家败光。
他心里一定很痛苦,只是,他都没有机会跟人说吧。
安然觉得父亲也很可怜,她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公司没了就没了,以后我养你!”
听到这句话,安然爸爸哭得更厉害了。
安然劝了半天,他才终于不哭了。
过去几年发生的事情安然都跟父亲讲了,她当然也提到了翔翔,也给父亲看了照片。只不过她一再地嘱咐,千万不要把孩子的事说出去。她这次来就是想让父亲参加她的婚礼,当然,新郎不是冷吟风。
父亲没有追问她为什么没有和冷吟风和好,只是答应一定出席婚礼。女儿要出嫁了是好事,第一次结婚没有举办婚礼,他一直觉得很遗憾。这次他能挽着女儿走过红毯,把她亲手交给未来的女婿,光是想想就觉得很激动。
看到父亲心情好了一些,安然的心也踏实了许多。
虽然父亲有很多话想要和安然说,可是安然不放心翔翔和医院里的季妈妈,所以坐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了。
父亲一直送到大门外,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爸爸,你现在年纪大了,千万要注意身体!等我结婚了,我就把你接过去和我们一起住,好好孝顺你!”安然说。
“好,好……”安爸爸再一次红了眼眶。
安然正打算打车离开的时候,传来李嫂的惊呼:“老爷,老爷,你怎么了?你……”
她心里一惊,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父亲躺在地上。
她打了120,然后快步跑回去,把父亲抱在怀里。
不,不要,他们父女明明刚刚才团聚的,怎么父亲就会……十几分钟以后,父亲被送到了中心医院。
安然和医生一起推着车子朝抢救室飞奔而去,她的眼睛始终看着父亲苍白的脸。他的表情很痛苦,一看就很难受。她紧紧抓住父亲的手,片刻都不敢松开。
“爸,挺住,一定要挺住!你还没有参加的婚礼!不行!”安然声泪俱下。
父亲进了急救室,安然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着。
等待的时间永远都是煎熬的,她本来想告诉季皓轩,可是转念一想,他还要在医院照顾他母亲,所以就没有说。
医生说好在送得及时,现在已经没事了。
父亲有心脏病,看到安然以后可能情绪有点儿激动,所以才会昏倒。
转到普通病房的时候,李嫂也赶来了。
她让安然去忙自己的事情,这里有她就行了。她还告诉安然,她给张美兰打了电话说老爷昏倒了,她明明听到了,却说手机信号不好,然后就挂断了。她说她都替老爷寒心,安然倒是无所谓。
张美兰母女是什么样的货色,她比李嫂要清楚。
“不用管她们,麻烦您了,您好好照顾,我抽空会再过来!”安然说。
李嫂把她送出病房就回去了,安然走出医院的时候,忍不住再次潸然泪下。
有时候,最看清的永远是人心。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张美兰对她薄情寡义,尖酸刻薄可以理解,可是她和父亲夫妻这么多年,怎么心就可以那么狠呢?
季皓轩给安然打电话问她在哪儿,她说刚从父亲那里出来,正往回赶。季皓轩说母亲已经睡下了,所以他把孩子送回公寓了,让她直接回公寓就行,不用再去医院了。
安然到家的时候,季皓轩已经哄翔翔睡着了,正坐客厅里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