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丫鬟醒来的时候,见女子已经自己穿好了衣服,依旧是那套白色的衣衫,白色如雪,阴沉着那张如雪的容颜,看起来那样清冷孤傲,和这世间的人大不一样,小姐像雪,好像没有任何杂质。
女子回眸,那眸子并无笑意,淡淡的,冷冷的,小丫鬟才想到自己还躺在床上,忙吓得床榻上下来,慌乱的穿衣衫。
女子无话,只自己对着镜子梳拢发丝,然后轻巧的一股股盘起,缠绕在头顶,挽成仙人髻,簪上一支条条舒展镶嵌满珍珠的簪子。
“小姐,对不起,我立即给你打水去”
那女子也无话,只点点头,站起身,舒展腰身。
那小丫鬟只觉得小姐只不过是伸伸腰,却比那其他小姐跳舞还好看,她真是觉得这小姐越看越好看,才不妖怪,就连脸上那疤痕也不让人害怕,小姐很好看。
小丫鬟走后,女子推开窗,这窗口依旧对着大片的梅花,这裴府处处梅花盛开,到是难得有如此的雅兴。
女子生长在寒冷雪山,从小到大从未见过梅花,但见了,就爱了,只觉得这花无比的好看,无比的清冷艳丽。
这就是父亲生活过的地方,父亲一生都郁郁寡欢,母亲说父亲一直有心爱的女子,她一辈子都没有走进他的心里。
女子听到推门声,才转过身,见小丫鬟低着头,哆哆嗦嗦端着铜盆,女子不忍微微叹气,心里有怜惜,她的一生是难得怜惜的吧!
她初只是以为小丫鬟穿着单薄,但但小丫鬟把毛巾递到女子手里的时候,女子却猛然眸子发冷,那小丫鬟的手臂上竟是又有一道极新的伤痕,竟像是被什么东西烫的。
小丫鬟大冬天还穿着单薄的夹棉袄,这衣衫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袖子又短,遮盖不住手腕。
女子手里的毛巾被她猛然攥紧,但声音却如平常:“去,把管家给我叫来。”
小丫鬟本看小姐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手腕上,吓得不住的遮掩,但也实在是痛,一遮掩都痛的钻心,见小姐目光极冷,又去叫管家,以为小姐嫌弃自己,不忍更加害怕,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姐,小姐,你不要不要我。”
女子却转过身,语气依旧清冷:“去叫管家。”
小丫鬟不忍落泪,但见小姐一直背转着身,无奈的还是站起身,出房门去了。
那管家正在指挥小厮准备后天公主和小姐进宫的准备,只因太后下了圣旨,说要见见这位流落在外的裴家小姐。
大爷裴廉当年奉旨娶了刁蛮任性的贵家公主,这几日公主正好在庙里为大小姐裴嫣皇后超度亡灵,否则,依照这位三小姐的脾性和公主还不闹的裴府人仰马翻。
管家暗暗庆幸,却突见小丫鬟眼圈微红的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
小丫鬟是很怕这个管家的,她一个小小的丫鬟,还从来没有到过他的面前。
小丫鬟胆怯的低着头到了管家跟前,小声道:“小姐要见管家。”
管家一愣,这小姐要见他。
他心里虽然也不太把这个刚来的小姐放在心里,但老爷都奈何不得,自己毕竟是奴才,万一这主真成了皇后,不管模样如何,可毕竟是皇后啊!
“好,你头前带路。”
管家跟着小丫鬟穿过回廊,走到内院的左侧,见那女子竟披着披风站在房门的台阶上,周身笼罩在寒光里。
管家竟不由的有些胆怯。
女子的目光听到声音突然扫射了过来,那竟是煞气凝重,如寒冰聚集,击人肺腑。
管家一个嘡啷,差点没有摔倒,只感觉浑身发冷,竟是连抬头都困难。
他一生伺候宰相,多大的官没见过,多富贵的王爷没看过,就连皇上也见过两个,可这目光,他竟承受不起。
那女子唇角有冷冽翩翘,眸光转动,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去查查,今日是谁打的这个小丫鬟,去给本小姐带过来。”
那口气不容置疑,在那样凌厉的目光下,管家也不敢不从,忙吩咐小厮去领着小丫鬟去找人。
那小丫鬟本以为小姐要换掉自己,此时才知道错了,刚想说什么,却见小姐的目光已经转向院落里的梅花,那周身的气息,她竟也是怕的,怪不得管家始终唯唯诺诺。
小丫鬟本不想招惹是非,她一生都被人欺负,何曾有人替她出过头,她又觉得小姐初进门,就为自己得罪公主的人,实在不好,那厨房里管事的林嬷嬷可是宫里带来的人,但小姐那个模样,她也害怕,无法只好跟着小厮去了。
那林嬷嬷仗着自己是公主的人,又是宫里出来的嬷嬷。哪里把小丫鬟和刚刚进门的小姐放在眼里,又听说那小姐丑陋不堪,能不能得到圣宠还是问题,更是不放在心上。
宫里是什么地方,可不是人人可以站住脚的。
那跟去的小厮哪里就真的敢对公主的嬷嬷如何,只是管家吩咐不得不照办,也不过是低声哀求着林嬷嬷和自己走一趟,想来也无大事。
那林嬷嬷也不惧怕,反倒仰起脸冷笑数声:“想给老娘下马威,也不看看嬷嬷我是什么人,我可是从小伺候公主长大的嬷嬷。”
“知道,知道。”那小厮连声的迎合。
其中一个小厮为了讨好林嬷嬷,还特意的推涌了小丫鬟一把:“都是你这小贱人弄的,小心你的腿,打不死你。”
小丫鬟只吓的缩成一团,不敢多出声。
一路上,林嬷嬷对小丫鬟也不客气,连拧带掐,就是进了门,也使劲推了小丫鬟一把,那小丫鬟收不住脚,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那女子看着倒在地上的小丫鬟,眸子微微的有了笑意,这笑意让管家心头一寒,他想起了某个人,令人心寒的人。他只觉得今日的事情要大了。
那林嬷嬷体型彪悍,嗓门也大,据说她出宫后嫁的男人常常都被她鞭打,仗着公主对她的宠爱,无法无天,对着女子也是张狂:“林嬷嬷我来了,小姐想把我怎么样。”
女子清冷的一笑,抚弄着自己的衣袖口,声音依旧不咸不淡,吩咐道:“拖下去打二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