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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夏华从火车站返回月刊社自己宿舍后。悲愤不已,便一头仰倒在床上,像个植物人似的,两眼发直,呆呆地。无神地望着头上的天花板。

正在这时,建平一头撞了进来。夏华一见建平,不由得气不打一处出,一呼隆自床上翻身而起,腾地一步蹦下床,就像一头发狂的雄狮一般,吼的一声扑过来,“飕飕”地就是连出几拳,狠狠地砸向建平。建平哪时提防,被夏华打得几个趔趄,立不住,连连后退,一屁股便重重地挫在墙边的藤椅时。只听“哗啦”一声,藤椅翻倒在地,散了架。建平也随之一家伙栽倒在了墙根下。

夏华还不肯罢休,紧接着又扑了上来,同时嘴里发疯般的吼叫着:

“我欠着你们林家什么来了?你们要一再作践我,羞辱我哪!”

建平倒在墙根下,嘴角给夏华的几拳揍出血来。然而,此刻他哪里还顾得着这些,见夏华如此地完全丧失了理智,又楞扑上来时,他连忙一个鲤鱼打挺,跃身一闪跳了开去,躲过了夏华来势凶猛的拳脚并进,同时也冲夏华吼叫一声来:

“夏华,你别乱来!婷婷快咽气了,你还发什么疯!”

建平这一声吼叫,竟然发生了奇效,一家伙镇住了夏华。他那刚要砸向建平的青筋暴起的拳头,立即像被魔法定格住了似的定在了空中,发怔地大睁着双眼望着建平。

建平这才一把扯住他的手腕,也顾不着揩去自己嘴角处的血丝,喘着粗气冲他说:

“真的,我没唬你,婷婷她现在正在我院里的急救室中,情况很糟,很危急的啊!”

夏华一听,懵了,没一会儿,双手一把揪住建平的胸襟,急问: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这样?”

建平眼泪溢了出来,说:

“我接了她到我家后,嫒嫒和我把关于你的一些情况告诉了她,不知她为什么在听过后。一把擦干眼泪,登时起身就要回北京去。我和媛嫒劝阻不了她。可是她刚跨出我家房门,便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昏蹶过去。我和嫒媛吓得连忙把她抬着送往我们医院抢救,可是她因忧伤过度,心力衰竭到了极限,看来,她已是不行了……”

建平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一时间,夏华像突然变了个人,泪水从眼中一串串地涌了出来,籁籁地落下,呆呆地立在屋中央。像一尊石雕般的。

建平一把抓起他的手,急急地说:

“你快跟我去医院一趟吧,晚了,可能连面也见不上了啊!”

夏华一听,如梦方醒。一把拉起建平,飞身出门,“登登登”地跑下楼。从楼梯间推出自己的自行车,启开锁,一步跨上车,同建平一道飞驰出大院。冲上大街,一路急急朝附属医院驰去。

建平和夏华一路急驰。好一会儿才赶到附属医院。在大门口处,夏华一步跨下车,连车都顾不上锁好,便跟着建平“蹦嘣蹦”地跑步直奔急救室。

急救室门前的走廊上,雷鸣、舒芸,还有雷字霆教授也不知怎么得到消息的,竟来到了这里。舒芸坐在一张长条椅上,正在不停地哭泣。雷教授傍着她坐着,手抚着她的双肩,在小声地劝慰着。雷鸣则不安地在急救室门前踱来踱去。看来,他们已来到这有一阵了的。此刻蓦见建平和夏华快步走来,便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惊恐地望着夏华。夏华也一眼便看见了雷鸣,又看见雷宇霆和舒芸。登时,心里头像打翻了个酱油瓶,各种难受的滋味涌了上来。他一下站在了舒芸的面前,两眼喷射出仇怨的火花,两只拳头捏得“咔嚓嚓”直响,脸色立即由红变紫,又由紫变青。舒芸一见夏华的这副神情,直吓得浑身筛豆般颤抖,哪还敢正眼看夏华,连一时的哭泣都突然止住了。

建平见状,鄙夷地瞪了舒芸一眼。然后,一把拉起夏华,说:

“走,我们进去。”说过,伸手敲了两下急救室的门,朝里面唤道:

“请开门,我是林建平。”

一个着白衣的女护士轻轻地拉开了门,夏华便跟着建平跨了进去。雷鸣见了,忙对女护士一点头说:

“我们都是这病人的亲属。”回头一指站在他身后的舒芸,“这位就是她的母亲,请让我们也进去看看吧!”

女护士迟疑地回头望着林建平说;“林医生,他们……”

林建平回望了一眼被女护士挡在门口的舒芸等人,没说话,只是对女护士点了点头,女护士见林医生允许了,这才闪开身,让雷鸣他们三个人进来。

夏华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向病床边。此刻的婷婷已经是一息尚存,全靠着人工输氧在维持生命了。脸上几乎没有了血色,牙关紧咬。两只泪痕斑斑的眼睛深深地陷了进去,完全处在了弥留之际,就像一尊大理石的雕像,安逸静谧。夏华轻轻地抓起婷婷的一双十指纤纤的小手,俯下身去。让她的双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此情此景,令他心疼得肝胆俱裂,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有泪水汩汩而出,籁籁地落下,一点一点地滴落在平躺着的婷婷那大理石般的苍白的脸蛋上。

床前床边的医生和护士全都用一种怜惜的同情的目光看着夏华,大家自动地悄悄退开一边。谁都不说话,呆呆地立着。病房内此刻显出了一种死的宁静,唯有嫒嫒坐在婷婷病床的那一头,低头拭泪,啾啾饮泣。

好一阵,夏华才镇住自己的神思,声音沙哑地就着婷婷的耳边轻轻地呼唤起来:“婷婷,我来了,你醒醒吧,醒来看一眼我吧!”

建平也靠着床边,俯下身去,低声唤道:“婷婷,夏华来了,他就在你的眼前,你睁开眼看看吧!”

舒芸进得房来。便一头扑倒在病床边。望着昏迷不醒的女儿,伤心得又痛又悔。她一个劲地用拳头捶击自己的头,失声哭起来:“婷婷,我的女儿呀,是妈妈害死了你啊……”

室内一时间满是哭声。抽嗒声,呼唤声,好不凄凄惨惨!随着室内的哭喊声,忽见婷婷脸蛋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喉咙并同时听得响了一声。紧接着,便见她深深陷进去的双眼渐渐地睁开了。

床边的人们一见,几乎全都高兴地叫了起来:“啊,醒过来了,醒过来了!”

夏华一把捏紧了婷婷的双手,急急地唤道:“婷婷,我是夏华,是你的华哥呀,你看看,我就在你的面前,就在你的面前哪!”

婷婷终于奇迹般的苏醒过来了。她一睁开那黯然无神的眼睛,便见着贴近眼前的夏华一张满是泪珠的脸。倏地,灰白的,有些干裂的两片薄薄的嘴唇连连蠕动了几下,但话尚未说出,泪水先行滚落出眼窝。夏华一见,赶紧掏出自己的手帕轻轻地为她拭去。婷婷的嘴唇接着又蠕动了几下。才吃力地喃喃地吐出话来,可是那声音却细如悬丝:

“华哥,你……你好狠心哪……”

话还没说完,大颗大颗的泪珠又滚落了出来。夏华情不自禁的双膝靠着床边沿跪了下去。他把自己的脸紧紧贴在婷婷的脸上,双手搂住她的双肩。一个劲地啜泣,说不出话来。

两人好一阵啜泣之后,婷婷喘着气又慢慢地说道:

“华哥,你,你原谅我吧,在火车站。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啊……”

夏华悬起头来,打断她的话,说:

“别说了,婷婷,都是我不好,害你伤了心。我该求你原谅我啊!还有……”

不料,夏华的这一个“还有”还没落音,但见婷婷脸色陡变,刚刚泛起的些许红润,迅即消退,目光渐散。夏华吓得一把搂紧婷婷的双肩,大声叫唤起来:

“婷婷,婷婷哪,你别就这么走啊……”

一会儿。婷婷又喘过一口气来。可是,看得出来,她这是在拼着最后一口气了。只见她两眼突地放出异样的光,两只手无力的抓着夏华的手腕,断断续续地又说出话来:

“华哥,我……我死后,求你把……把我送……送去桠……桠湾……窝……”

话音未落,头就慢慢地歪向一侧,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

一个医生迅速地拔下了插在婷婷鼻腔里的输氧管。嫒嫒“哇”的一声趴在婷婷身上大哭起来。建平发疯般地大叫大喊着“婷婷,婷婷,我可怜的妹妹呀”,用力捶击着床铺。

舒芸则是嚎啕开了。她咬牙切齿地撕扯着自己胸前的衣襟,吓得挨着她的两个女护士急忙抱住她。雷宇霆教授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慢慢地从坐着的椅子上立起身来,踱向床边,静静地凝视着死去的婷婷那张惨白的脸。雷鸣这时候什么也没说,他慢慢地掏出自己的一方手帕,走近床上的婷婷,俯下身去,轻轻地拭去她脸上的最后两行泪痕。医生和护士全都叹着气,满房间是一片哭声,唏嘘声。

唯有夏华此刻竟出奇地平静了,他慢慢地立起身来。不哭也不流泪,更不言语,脸上的神情凝固得如同雕像,静静地直立于病床边。目不转睛地瞧着床上的婷婷,似乎满屋的哭声和唏嘘声根本没有发生。直是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慢慢地解开自己上衣的钮扣。又慢慢脱下上衣,呈现于人们面前的便是那穿着的一件玫瑰红的毛线衣了。这件毛线衣即是那件当年母亲临死前留下给他的。在这件毛线衣上,蕴藏着母亲那一生的孤寂和苦痛。蕴藏着母亲一个他至今无法解开的神秘故事,同时也蕴含婷婷倾注在他身上的一番苦乐,蕴含着婷婷倾注在他身上的一腔笃厚的情谊。夏华脱掉上衣后,这时又把这件毛线衣脱下,然后双手捧着,凝视了好一阵,便小心翼翼地把毛线衣覆盖在婷婷的胸前。

就在这时,那原本一直伫立在夏华身后的雷宇霆教授一见这件毛线衣,忽然睁大了眼睛,惊诧地瞧着毛线衣胸襟上绣着的两朵淡黄色的并蒂栀子花。在夏华将毛线衣轻轻盖在婷婷胸前时,他突然“啊”了一声,同时跨前一步,一把从婷婷身上抓起毛线衣,仔仔细细地、反反复复地端详起毛线衣上的并蒂栀子花来。看着看着,禁不住老泪纵横,老眼发花,嘴里立即喃喃地轻呼起来:

“倩如,倩如……”

一忽儿,房内的情势急转直下,突然地变幻了。人们被雷宇霆教授这突如其来的反常表现惊得全呆住了。夏华和雷教授面对面地站着,对视着,他也一时弄懵了。雷教授看一眼手上的毛线衣。又看一眼夏华,忽然一伸手抓住夏华的一只手臂。问道:

“你母亲是倩如?,夏倩如?”

夏华没回话,目光呆滞地瞧着眼前的这位脸色清癯,头-发花白的老人。一会儿,他便从这位老人脸上明白了一切。心里不免涌动起一阵激情,眼窝湿润了。但他立即很快地便抑制住了自己冲动的感情,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一声不吭地从雷教授手上接过毛线衣,重新俯下身去,把它盖在婷婷胸前。然后小心翼翼地从床上抱起婷婷的身子,就着她的耳鬓边。轻轻地说:“婷婷,我这就送你去九峰山,送你去桠湾窝,那里有蓉姑,还有石三爷。蓉姑和你是好姊妹,她和爷爷会好好照顾你的。从今后。我也永远在那里守着你,再也不分开,再也不分开了!”

夏华说完了这一番话语,抱着婷婷的尸体,慢慢地扭转身来,一步一步地向门外走去。

急救室里的人们,全都屏住了气息,连舒芸也止住了哭声,一个一个的大睁着眼睛,不约而同地自动闪开一边,让出条通道,呆呆地看着夏华抱着婷婷的尸体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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