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结束,舞步停住,简非要回后台,而萧暮打算从前台直接下舞台。简非稍稍用力,握了握萧暮的手,将她一把拉回来:“我难得来你们学校一趟,你还去看什么节目啊,陪我转转好了。”
萧暮轻轻摇了摇头,朝他微微一笑:“那怎么行,我可是要跟同学们一起跨年。”话虽如此说,萧暮还是朝他轻轻迈了半步,跟他一起下台。
后台早有不少粉丝相侯。
萧暮远远眺望了一下那些满脸期待望向简非的女生,她收回目光后促狭地斜了简非一眼:“哟,如今成了大众情人了,走哪儿都有妹子追随啊?”
简非:“萧暮你就别笑我了。”
简非跟萧暮在经纪人的帮助下终于奋力拨开人群,走出大厅。新鲜空气迎面扑来,微凉,却让人清醒,天空星光点点,地上灯火辉煌,两相辉映,映得人面目也柔和别致。萧暮搓手取暖,简非看在眼里,抓住她的手握住,摩擦着她的手背:“冷吗?那要不要再进去?”
这是简非从前常做的举动,萧暮而今却有觉悟地甩开他:“还好,我们往前走,找个店进去坐坐吧。”
萧暮:“听说你跟宋媛相处不错。”
简非:“听说邵君泽向你求婚了。”
不知道是因为曾经的相处令人默契犹存,还是而今八卦心切,两人竟然同时开口询问对方近况。
相视之后,两人同时一笑。
简非:“女士优先,你先说吧。”
萧暮娇嗔地瞪他一眼:“他是求婚了啊,所以我才跟防火防盗防记者一样躲着他。”
简非似笑非笑:“他这么主动,是好事啊,你躲什么?”
萧暮:“我恐婚行不行啊!他要我尽快跟他领证把婚礼也办了,我觉得我还没准备好就要嫁做人妇了,简直可怕。而且我总觉得我跟他……进展太快,快得我都觉得心虚。”
简非:“我知道我现在无权对你的生活说三道四,但是我觉得他对你可谓是用心良苦。”
“你又怎么知道?”
“男人的秘密。”
“切,不说我,说你吧!你跟宋媛进展怎么样了?”
“对不起,萧暮。”简非低垂眼睑,复又抬头看萧暮,眼中似有浮光跳动,“我可能,真的喜欢上了宋媛。虽然最开始接触的时候我的确是想利用她平步青云,我也觉得她对我应该是图一时新鲜,但是这几个月以来,她白天陪我在片场,晚上陪我应酬,一般的逢场作戏哪里做得到这个程度?我不说情动也有感动。”
萧暮沉默良久:“那,花开堪折直须折。”
简非:“你也是。”
两人于是再无话,找了一家酒吧走进去,任凭这场谈话的尾音在寒风里无疾而终。
简非出门的时候刻意换了常服戴了帽子,没想到还是被人给发现了。
萧暮与简非在吧台边上的桌边比邻而坐,对面有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化着浓重的烟熏妆,黑色长发披散下来,一对戴着灰色美瞳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萧暮跟简非的方向。萧暮乍然抬头对上这么一张脸,心里惊了一下喊了一句妈呀。幸而周围音乐声大,遮住了她的失态。
萧暮撞了撞简非的胳膊,咬了一下杯沿,不满地哼唧道:“你现在是有多红?在这里都能被粉丝逮到?”
简非盯着萧暮,十分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而后抿唇不语。
萧暮不知道的是,简非凭着上部剧一炮而红之后身价百倍,经纪人的电话被拨到爆,而他执意抽出了元旦的档期,腾出时间来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舞台助阵。
这所有的执拗,只是为了为当初的辜负说一声抱歉,只是为了与她共度一个跨年之夜。
那姑娘举着一杯不明液体朝着简非跟萧暮的方向走过来,这画面在昏暗灯光下显得鬼气森森。萧暮双手捂住大张的嘴:“不是吧简非,现在脑残粉都这么恐怖了?!她会不会是嫉妒我能跟你在一起来对着我泼硫酸的啊!啊啊啊啊我花容月貌的脸啊!”
简非耸耸肩膀,善意地提醒道:“好像我的脸比较值钱……好像还真是冲着你来的啊。”
萧暮从座位上惊得跳了起来,拽着简非的衣袖,大有拿他当肉盾的架势:“……别闹好吗?我要是喜欢女人,分分钟就能被我爸妈给掐死。”
简非扶住额头,不忍直视萧暮:“谁说她喜欢你了,我只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萧暮简直不服,分明是简非的不祥预感,为什么应验却在自己身上——莫非她的人品比简非这种渣男还要糟糕?那才真叫生无可恋。
“小齐?”这姑娘走到近前,萧暮才看清楚这人原来是自己一个学妹。萧暮记得这人叫白齐,平时斯斯文文、少言寡语,是个性格十分温吞的姑娘,现在夜上浓妆,又这样一幅纸醉金迷的模样,也难怪自己认不出来她。
“学姐。”
“小齐你喝了多少?”白齐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萧暮心想,醉成这样子,也亏得她还认得出自己。萧暮于是好心地扶了她一把,没想到喝醉了的小姑娘跟一块牛皮糖似的,一下子就抱住了萧暮,还拿当她人形抱枕一样抱得死劲。
萧暮被嘞得只想翻白眼,求救地望向简非,到这人的渣男本质却在此时暴露无遗——简非一脸促狭地看着萧暮,丝毫没有要上前解围的意思:“既然有同门之谊我看也只好把她送回去了。”
萧暮气哼哼地瞪了简非两眼:“不带这么幸灾乐祸的啊?我既然被拉在这里了你还跑得掉?”
白齐抱住萧暮就开始呜呜地哭起来。她把头埋在萧暮胸口,一把鼻涕一把泪,差点都蹭在萧暮衣服上。萧暮完全拎不清这什么节奏,幸好她反应神速,拉过自己的围巾隔在白齐的脸跟自己的前胸之间,不太确定她还有没有意识地大喊:“白齐,白齐你别闹!你,实在要哭,来围巾给你用,别弄我衣服上啊!”
白齐二话不说扯过萧暮的围巾就噗嗤一声洗了一下鼻涕,近距离的萧暮简直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立刻开始威逼:“白齐,咱说好啊,你可不许吐我身上啊,不然我跟你拼命了啊。”
白齐也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但却被萧暮的话语打断了哭声,哦了一声之后又埋头哭起来。
尽管有背景音乐作掩护,白齐的举动也引来了周围客人的围观,萧暮只好尴尬地扶住她:“白齐,有什么事情你说,不要光顾着哭啊。”
白齐却再不理萧暮,一直把头埋在她的围巾里,从呜呜地哭到抽泣。
萧暮一筹莫展,简非还有心思看笑话:“哎,大好Burberry的围巾就这么被你当成了一次性的抹布,简直是暴殄天物。”
萧暮脑门青筋爆出:“要你何用啊,这种时候还就知道说风凉话!再说了反正是刷邵君泽的卡。”
简非:“我也很想帮你啊,可是这个时候只能让她先醒醒酒再把她扛走,不然随时可能吐你身上哦?”
白齐抱着萧暮不知道哭了多久,好不容易能说一句完整的话了,竟然说的是:“学姐我讨厌你!”
萧暮莫名其妙,心说你讨厌我你还抱着我哭这么久,我也是醉了。她转眼就产生了把白齐掀翻在地的冲动,萧暮的动机被简非看穿,他一把按住萧暮:“淡定淡定!她喝多了你跟她计较个什么劲儿!”
萧暮暴跳如雷:“她要是没喝多,我还能容得她这么熊?!”
简非知道萧暮正在炸毛边缘,见风使舵地抓住酒已经醒了大半的小姑娘,从旁诱哄道:“你为什么讨厌你学姐呢?”
“因为她自私!太自私了!分明占着益阳师兄的心,却借着益阳师兄攀附邵君泽!”
白齐狠狠剜了萧暮一眼。她醉中眼神迷离却又狠绝,萧暮看得心头一颤,蓦然地将唇瓣咬得发白,却无法为自己辩驳半句。
白齐却并没有顾忌萧暮的反应:“她与邵君泽狼狈为奸,帮他夺取邵氏继承权,把益阳师兄赶走,这种事情她不心虚吗!”
“她以为她得到了邵君泽她就幸福了吗!邵君泽不过就是为了报复益阳师兄才选择了她,呵呵。”
好像无数个惊雷从天而降,萧暮觉得自己宛如在渡天劫。
萧暮扣住白齐的肩膀:“白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简非这才反应这事儿闹大了。他也顾不上白齐,一把拉住萧暮,想把她拉出酒吧:“萧暮你冷静点,这姑娘喝多了话不能信!你千万别跟她较真!”
萧暮不理会简非,使劲摇晃着白齐:“白齐你刚才说邵君泽是为了报复益阳才选择我,是什么意思?”
她的关注点果然在这里。
简非按着额角叹了口气,一鼓作气把萧暮拉出了酒吧:“萧暮,这种话你别当真,以邵君泽那朵奇葩的技能点,想要报复邵益阳,哪里用得上你这个拖后腿的?”
萧暮这夜滴酒未沾,却似酒入愁肠,白齐的话像是复仇的种子,慢慢地从她心底蔓延出纠缠的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