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求婚的时候一般人会有什么反应?
反正萧暮的反应是令所有见证这一幕的人终身难忘。
邵君泽动用所有能够用的力量,力求自己的求婚一击必中,因此格外的高端大气上档次,天上飞的私人飞机,地上行驶的跑车,水中游的快艇,一切都为他所用。
幕天席地的光与影交相辉映,把这座城市的打磨得好像人间仙境一般美轮美奂。
不知情的路人看见,还以为是哪个剧组在这里拍电影。
空中是盛放的烟花,灯光映照在城中湖的水面上,光色变幻,像一场经久不绝的幻梦,写着“萧暮,嫁给我,邵君泽。”
邵君泽跟萧暮一同在城市中心的观景楼上,那一刻他单膝跪地,手里握着花束与戒指,向她求婚:“萧暮,嫁给我,好吗?”
这场面本就太梦幻,萧暮又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看清了形势之后愣在当场,尖叫了一声,捂住嘴才把呼喊声锁在喉咙里。
偷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瑶。
从根源上来说,造成萧暮这样恐慌的还是邵君泽,所以萧暮用受到惊吓的方式来回报邵君泽:好像她眼前的不邵君泽而是哥斯拉,她从座椅上一跃而起,绕着景观楼顶层的边缘跑了三圈,才回到原地。
邵君泽整个被他搞懵了,只好原地站起,看着她围场跑圈。
萧暮跑回来,喘着气问道:“邵君泽你是认真的?”
邵君泽有几分不悦:“萧暮,难道你对我,不是认真的?”
每当邵君泽露出这种认真的神情,萧暮就觉得他好像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邵氏总裁。方才求婚时候的温柔就像烟花一样一闪而没,萧暮面对着邵君泽,觉得此时此刻,围观人再多,所有万众期待的目光,都不及他的凌厉:“我只是以为,你对我一直,只是,玩玩而已。”
邵君泽蓦然轻叹了一口气,颇有几分头疼,想不起来自己是造了什么孽,给萧暮造成这样的错觉。或许也不能全然怪她,邵君泽轻轻抚摸了一下萧暮的头顶:“不,一直以来,我怕都是认真的。”
简直天时地利人和,不答应他好像对不起黄天厚土有负万众瞩目。
萧暮:“邵君泽,如果我答应你,我们是先订婚再结婚么?”
邵君泽:“不,只要你答应,我们去选好日子,领证,结婚,顺理成章,我笃定今生想要相守到老的人就是你了,为什么要给自己多设置一个订婚的坎儿?”
萧暮已经领略过不少邵君泽说过的甜言蜜语,可不是在床上的,这是头一回。她没想到他说的话还能这样动人,于是哦了一声。
邵君泽:“你哦是个什么意思?”
萧暮:“哦的意思,就是……答应你了嘛。”
或许令人大喜大悲的场面都会因为情绪波动过大而让人暂时失忆,这场景萧暮日后回想起来还像是大醉一场后的记忆缺失——那天她整个人都好像飘在半空,恍恍惚惚不记得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说也奇怪,顶着邵君泽女朋友、未婚妻的名头不是一天两天,先前那些逢场作戏萧暮大秀演技,而今这场求婚假戏真做,真正算得上实至名归,萧暮反而有几分心虚。
直到邵君泽来跟萧暮商量什么时间领证,需要购置些什么东西,萧暮才恍然从梦中惊醒。
一切水到渠成一般,只有萧暮的母亲对这桩婚事心有隐忧。
不是因为邵君泽倨傲、多疑、工作狂、不顾家,反而是因为他对于萧暮全家太好:他不在乎萧暮的出身家世,对萧暮温柔体贴,对萧暮父母也格外彬彬有礼。底气不足的人,对上这样十二分的用心,总会觉得此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萧暮的母亲把心里的疑惑告诉萧暮的父亲,说想要跟萧暮谈谈,萧暮父亲摇摇头:“我起初也有你这样的担心,但是你想,以邵氏如今的地位权势,就算有所图谋,也算计不到我们这些小门小户身上来。不然你觉得,他能图萧暮什么呢?”
萧母也确实想不出反驳他的话来,这几日求神拜佛特别勤:“只能当是萧暮命好,我这就去求神拜佛。”
手忙脚乱到四脚朝天的萧暮自然对此事一无所知,其实纵然知道了,她只怕也无暇他顾。
她本就神经大条,所有纠结的事情都在我靠我居然就这样要嫁掉了?
事情一公开,萧暮忽然觉得自己颇有宫斗剧里演的那种“母贫子贵”的后宫嫔妃,好像自己跟邵君泽搭上了关系就身价暴涨,连平日不怎么来往的亲戚都纷纷挤来家里道贺,对自己另眼相看、逢迎有加,就更不用提父母那些生意场上的狐朋狗友。
不想日日跟邵君泽在一个屋檐下被他催着去领结婚证,也不想在家应付这些七大姑八大姨,所以萧暮干脆利落地回了学校。
用她自己的话说,简直是去避祸的。
结果到了学校,萧暮才想明白一个道理,如果说邵君泽是祸根,她自己才是导火索。
大四谈婚论嫁的学生本就不多,像萧暮这样嫁入豪门的更是凤毛麟角,同学们纷纷忙着出国、忙着考研、忙着找工作,萧暮的后半生却已经购买了奢华的豪华套餐,自然免不了招人嫉妒。
多数人都只是侧目,小声议论,上网刷帖,表达了自己羡慕嫉妒,或者衷心祝福,极少有人会当面得罪未来的邵夫人。
平心而论,萧暮从来不是趾高气昂或者担惊受怕的小女生,更不会处心积虑处理人际关系,所以面对别人的指手画脚,她都不以为意一笑了之。只是偶尔会同甘甜抱怨:“你说为什么我自己结个婚,她们各个都跟我抢了他们的老公似的?”
甘甜拍了拍她的肩膀:“人都是有嫉妒心的嘛,理解理解。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哪是一个两个?”
然而这种平和也就仅止于大家没有喝酒断片的时候。
萧暮跟邵君泽约好了约法三章,她在学校的事情邵君泽绝对不多过问,干涉她所剩无几的校园生活。因此作为她人生最后一个以学生身份参加的联欢晚会,萧暮倍加珍惜。
可谁想,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没有节目表演的萧暮以为自己只需要坐在台下跟大家一起看看节目,这一晚上也就过去了。
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互动节目,同学们配合着音乐传递一捧花,最后花落在谁手上,谁就得上台与人神秘嘉宾共舞一曲。
这不是什么新鲜的玩法,那捧花最终还是定格在了萧暮的手上。
萧暮天生聪慧,又有一副好身材,加上与邵君泽相处日久,跳舞的场合不少,所以什么类型的舞,也都会一点,出不了什么岔子。
然而神秘嘉宾一出现,不少摸过捧花的姑娘都悔青了肠子——早知如此,还传什么花,完全应该是新婚宴席上抢捧花的节奏。
那位嘉宾,正是简非。
这对无数少女来跟男神亲密接触的大好机会,对萧暮来说,却像一场处心积虑的劫难。
萧暮并不知道简非为何会应邀前来,更不会追问他的出场费,人潮淹没了她的心跳跟呼吸,尖叫声此起彼伏,舞台灯光暗淡了下去,萧暮在众目睽睽中走向简非。短短十数米的距离,好像走过了一个春秋。
视线相触,相逢一笑,两无言,恩仇泯。
他执着她的手,掌心温度传递,舞步随音乐而动,肢体契合,身姿流转,像是高山晓月,像是流水映荷。
那些在时光中逝去的竹马青梅和因年岁而磨平的桀骜棱角,这一刻都仿佛被乐曲打磨,发出细碎且婉转的光辉。
他们谁都知道,这不是爱情。
但他们谁也没想到,他日重逢,还能以这般姿态,优雅、娴静、和悦动人,仿佛全天下都是看客,世间再无锋刃,能插入两人之间的罅隙。
简非在萧暮耳畔低语,和着呼吸声的呢喃随乐流转:“萧暮,是我对不起你在先,谢谢你能原谅我,让我拥有了一位你这样的朋友。”
萧暮眉眼微扬:“不然呢?在公众场合把你大卸八块,然后我自己的后半生也因此而要在监狱中度过?”她顿了顿,收住了玩笑,“其实无所谓原谅,只是我们各自退了一步,退回到好朋友的位置,因此不会有那么多的背叛与心机。”
简非在灯光中定定看住她,眼线华丽,有种小女人独有的妩媚:“萧暮,你真是跟从前不一样了。”
“简非你也是啊。”
简非是真心觉得这样挺好。她终于长成了她注定会成为的女性,成熟、大气、知性、优雅,而自己陪她走过青涩的年华,成为磨练她的试炼石。简非肃然道:“世人皆以财名取人,而我独了解你的好,你当得起邵君泽这样的人。”
萧暮被简非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反而是你,戏演得多了,说话都跟背台词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