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雍王府里的小月却是大吵要见陈子谦,王氏也不知平日里和顺的小月怎的变得暴躁。陈子谦进门便问道,“小月,你怎么回事?整个雍王府都被你惊动了,你莫要生事!”
小月瞪眼道,“明日我要随你进宫!”陈子谦道,“那是三皇子大婚,你怎么去得了?”小月高声道,“我不管,若不让我去,我便要将你的事喊得全王府都知道!”陈子谦看小月有点不对劲,吃一堑长一智,马上安抚道,“好,明日我将你打扮成雍王府的丫头,你跟着雍王一起进宫吧!”小月这才应了。
此刻小月的言行,自然是蓝狐的意志,他明日进宫,是想作壁上观,看一场弑君改朝的好戏!
次日,朝阳高起,皇宫内外一派喜气,三皇子文武双全,是皇上宠爱的儿子之一,如今大婚自然隆重,赫伊娜公主的护卫队已没有了,皇上特许给她派了侍女,按照珂漠汗国的送亲礼,先沿京城主街巡游一番,沿途鲜花遍布,是谓:踏香。吉时一到再乘车辇入宫。
陈子谦垂首立在朝贺的群臣之中,袖子里却藏着让他时刻胆战心惊之物。皇后、贵妃一左一右,陪同皇上踏玉阶而上,盛装端坐。
花太师、雍王互不相看,各怀心机。
鼓乐齐鸣之下,仪式正式开始。
一套礼仪下来,大概要几个时辰,花贵妃今日装扮格外美艳,衣襟之间更是香风拂拂。不断抬眼看那手执金壶的人,陈子谦心下忐忑,暗自提防。
“侍官,给朕倒酒,朕要敬在座群臣!”这一声,让很多人的心全提起来。执金壶的侍官走了上来,面容可见异常稳重,皇上随即指出十人让他去斟酒,最后一个是陈子谦,但足可见他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
“各位都是有功之臣,百官表率,望今后更加尽心尽力辅佐朝纲,造福万民!”皇上朗声道。
“臣谢主隆恩!”
被赐酒的大臣纷纷跪下谢恩,其余的却是艳羡不已,这酒不说它异常珍贵、延年益寿,光这荣耀就可光宗耀祖了!
当那侍官给陈子谦倒酒时,陈子谦手里夹着几粒小丹丸举着杯子接酒,那侍官飞快看他一眼,手一顿,似乎要失手,恰在此时,花贵妃突兀地咳嗽一声,本就心中有鬼的侍官,金壶真的脱手,陈子谦急忙伸手接住,口中道,“大人小心!”随即用手掌在金壶上一抹。
几乎同时,侍官伸手取回了金壶,却躲开陈子谦摸过的地方,淡然道,“谢陈侍郎!”不紧不慢倒完酒,躬身回去了。陈子谦举着杯子,而指缝里的丹丸不见了,那金色小丹丸与壶色相溶瞬间无踪。这一串动作极快,毫无破绽。
“蚀喉丹,色赤黄若金,伤肺脏,窒人气,死状如气喘病,杀人无形。平日无毒,遇金器则成剧毒,再沾人肤,顺孔而走,毒攻喉底,中毒深者不足一个时辰即可丧命,且毒散全身,银针难探,神鬼不知。”
侍官将金壶拿回复命,施礼道,“回禀陛下,各位大人的酒已斟完,请皇上验看。”这是规矩,准备几个人的酒,那必须分毫不差,他将金壶被陈子谦摸过的部位呈给皇上。不知情的皇上伸手拿起金壶摇了摇,知道酒倒得分毫不差,才点头将壶重新交给他。
侍官退下。
皇上兴高采烈地举杯和大家同饮,陈子谦喝完了酒,知道计划已成,自己必须想办法脱身,于是谎称肚子不舒服,请命退出宴席,由太监领着向后走去。
走出不远一僻静之处,那太监回头道,“原来你的计划是这样的?”陈子谦大惊,“你是谁?”
那人笑道,“大人怎么不认识了,我也曾做过大人的衙役!”陈子谦听出这声音是孙喜,不由道,“你这妖精,是你一直要害我?”蓝狐尾巴拖在地上,哈哈笑道,“大人,我不是要害你,是要帮你,让你拿回本该属于你的一切,包括皇位!”
陈子谦冷笑道,“你帮我?!”蓝狐没来得及说话,忽传来一阵惊呼,“陛下!不好了皇上发病了,快传御医!”随即一声娇喝,“不是发病,是中毒了,有人给圣上下毒,封锁宫门,缉拿凶手!”
蓝狐随即哈哈大笑,“看来,今天有行动的,不只有你们!陈大人,后会有期,你自求多福吧!”
说完闪身离去,陈子谦心下一阵慌张,于是急忙躲闪,来到僻静的金泉宫前,忽然金泉宫偏殿门开一道缝,一个声音喊道,“哥哥,这里!”陈子谦看去,是一身宫女装的小月。
进了偏殿,陈子谦冷声道,“你是不是和那狐妖有勾结?”小月急道,“那狐妖神通广大,但怕各道宫门的金光镜,且真身狐狸尾难藏,我答应他利用我的躯壳过宫门。我倒要问你,你是不是真的要弑君?”陈子谦心烦意乱道,“如今事情败露,皇上若被诊出是中毒,那我难逃活路,恐怕会株连九族!”
小月呆住了,“你就不该和雍王联手做这大逆不道之事!毒药呢?在哪里?”
陈子谦从袖子里取出剩下的一粒毒药丹丸,本该全放上去,只他当时又紧张,这一粒滞留了。小月看了瘫倒在地道,“哥哥,你太糊涂了,雍王要弑君自立,到时会同样会杀你灭口!”
陈子谦苦笑道,“我如何不答应他?他若不保我,我是有人命在身的,那是死路!”
小月泫然道,“那你扪心自问,你是否有夺位之心?你当初从老夫人那得知了身世,就该远离京城这是非之地,不该再进京的!进京,是非漩涡怎能脱身?须知当初的宫闱之变,死了那么多人,你还想让它重演么?何况你一人之力,如何能扭转乾坤?”
陈子谦仰天长叹道,“天要亡我!那此刻我只有一条路了,其实我也早做了这个准备,此事不成,自行了断!”说完,他摘下乌纱帽,那里竟然藏了一把极其短小精致的短刀,
乌纱藏刀实属罕见,但其实自古朝廷官场何尝不是藏了一把刀?
小月不由跪在他面前握住那刀柄道,“哥哥不可啊!”
那边,赫伊娜公主的车辇已按时辰徐徐而来,这里却乱成一团,有人示意公主,婚礼推延。此时,玉郎和妙儿也在宫中,因为听了那影魅夫人的话,玉郎好奇会遇上什么故人,正张望之下,车辇停下,那赫伊娜公主撩起车幔帐款步下车,玉郎和妙儿不由同时一惊,那分明是玲珑!此刻在偏殿,陈子谦却半跪着身子扶起小月道,“你说的我岂能不明白?只是当我知晓自己的身世之后,便难以再做自己了,这是命中劫数!”小月流泪道,“既然如此,不妨此番,我替你去死,也不枉你我兄妹一场!”说罢,夺过短刀直刺进了胸膛!
霎时漫天云动,远处的蓝狐一阵错愕,不由道:“难道天命童/女已然自尽?她本是极富极贵、却克父克母的命数,有执掌后宫母仪天下的运势,但如此逆天行事,自绝性命,人间局面会被人为更改,我的复仇大计岂不再次功败垂成?!这陈子谦竟然也如他父一般,有天子命,无天子运!可叹!”
叹息之下,蓝狐飞身离去。
陈子谦一把抱住小月,“小月,你为何如此?”
小月含笑道,“哥哥对我有恩,理当报答,若不是你,我早死在狼妖的洞穴。何况这样,便不会再被那狐妖利用,他休想再用我做坏事,他自恃神机妙算,却算不到我会这样做!”
小月说完一把推开陈子谦,将几粒丹丸放在手心,即刻让陈子谦快走,陈子谦心知事已至此,不能让小月白死,见四下无人,急忙悄悄离开金泉宫,混入了慌乱的人群之中。负伤的小月再用短刀在脸上划了几刀,自毁容貌让人不辨其身份,随即静静等待,很快被宫内搜查的禁卫军破门而入,就地抓获。
丹丸在手,持利刃进宫,似乎证据凿凿。只是小月已气息微弱,不堪上刑,不过她也无须严刑逼供,对下毒之事全供认不讳。她刺自己一刀,也是为了免去牢狱的酷刑,求死个痛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