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媛在悲痛与震惊中手足无措,只紧紧抱着凤犀,一声哭喊未发出便昏死过去。
等昌赑王带人赶到时,忙叫御医救人,凤犀王后已死去,便忙要抢救凤媛。乐郊见她急火攻心昏迷,便扶起她道,“不用麻烦,我来叫醒她便是。”说完掐诀成醒心咒,指点凤媛额头正中,顷刻凤媛醒来,看了看四周又默然闭上眼睛。
忽然,一阵骚乱,那纵横王城内的猛虎也到了宫内,侍卫长矛利弩忙准备,却见那虎摇身一变,成了一位英姿飒爽的年轻公子,深色凛然让那些侍卫根本不敢动手。
南宫麒来到这宫内,看凤媛躺在乐郊怀里,先是眉头一皱,还是走过来问乐郊道,“她没事吧?”乐郊默然点点头,凤媛却立起身来走到南宫麒面前道,“南宫麒,你不是说过,我到哪,你就到哪?——你愿意带我走吗?”
南宫麒先看了看乐郊,随即抓住凤媛的手道,“我自然愿意。”
凤媛伸手抱住南宫麒道,“那带我走吧。”
南宫麒见她旁若无人的模样,不由问道,“乐郊呢?”
凤媛闭上眼,只是道,“走吧,你带我走,我想回京城。”
南宫麒想了想,却对乐郊道,“我陪她暂回京城一趟。你在昌赑国南面的雪山脚下,那有个地方叫山茶镇,很是僻静,可在那等我们。我们一同去找你要找的地方。”乐郊看南宫麒的眼神,仿佛另有深意,看来他对蓥璃山的事,知晓得远比自己多。
乐郊点头道,“我知道了,我在那里等你们。”说完这话,却恍惚觉得,这话自己何时曾经说过一般。
他知道,这便是宿命之环,看来,自己来蓥璃山,不是偶然,而是宿命注定。
南宫麒随即探手搂住凤媛的腰,凌空一转腾飞而起,化身为虎生出双翼,驮着凤媛向苍穹飞去,留下目瞪口呆的昌赑王。乐郊起身道,“陛下,此事已如此,还请放了那些被囚禁的人吧。”
昌赑王看着倒毙在地上、生着黛宓皮囊的凤犀,思绪万千地传令道,“将王后收殓,准备国葬。回报朝廷说......王后为凤媛公主误杀。”
昌赑王回头见乐郊在身后,尴尬地道,“我知尊驾是凤媛公主的朋友,不过也请体谅我一国之君的苦衷。若这事原委传到朝廷,会祸及昌赑子民。”
乐郊点头,旁边有内侍问道,“陛下,黛宓妃子呢?”
昌赑王苦着脸沉思片刻道,“就说王后薨了,黛宓悲痛不已,自尽殉葬——再下一道旨意,举国上下,多兴农桑商贾,不要再围猎雪狐。”
终究,裹着黛宓皮囊的凤犀王后,盛装停放在华丽宫殿中,等待她的葬礼,与不属于自己的躯体,一同下葬。
昌赑王一日之间似衰老了,他回想着往事点滴:想起十年前迎娶凤犀的场面,辉煌烛火下的公主,美得像天上的仙子,但冷漠高贵得像一块千年寒冰。他想起那天追着一头雪狐,一箭射去,却是一声惊叫,一个绝代佳人惊慌地倒在前面的树丛里,那一刻目光的对视,让他不愿去想,她是如何来的,是人是妖。
“凤犀......黛宓,”想起这几天他的惶惑,他并非没一点察觉,毕竟他那么爱黛宓,如何能看不出丝毫破绽?此时,他都想问静静躺着的尸体,“你这么做,到底值得吗?——我爱的,从不是一个女子的皮囊,我爱的,是一种温暖,一种相爱。我等你那么久,你却依旧是冷的。你不能给我的,黛宓能给,可为何会是这样的结局?”此时,他眼前浮现出倾城殿的一场舞,昌赑王跪在那灵床前,失声而哭。
或许,凤犀留下这样的记忆死去,是一件好事。有些事,还是永远成为禁闭的秘密吧。乐郊慢慢走出忙碌的昌赑王宫,看着那些王孙公主的车辇徐徐离去,忽然心中空落落的。虽他不知事情原由,但他忽然觉得,凤媛变了,变得如此遥远。
他心中还在翻腾一件事:凤媛,如何能驾驭阴阳孽弓?她并不会法术,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她天生便有神知在心。那又是什么?
风卷着零星雪花吹过深谷,凤媛与南宫麒并肩行走,忽看见山神庙前,一个老妇跪在地上,念念有词。凤媛认出这佝偻的背影,是下元夜看见过的。她走上前低声问道,“老人家,您在求什么呢?”
老妇忙低头白发遮住头脸,沉静地道,“我有个孙女,失踪两年多,我在求山神保她平安——若有罪过,我来承担,我老了,不怕死了,不怕了——”
凤媛心中升起凄惨之感,流泪道,“老婆婆,您的孙女,该是到了自己的乐土,从此没有忧患,没有苦难,没有惊慌,您不要再担心——对了,我听说国王有旨意,不再围猎雪狐了。”
说完这话,她不等那老妇人反应,回身拉着南宫麒走开。老妇半晌才喜极而涕地不断四面磕头,谢天谢地,殊不知渐渐走远的凤媛已泪流满面。
行到一棵梧桐树下,南宫麒忍不住抬手去擦拭她的泪,凤媛却撑不住伏在他的怀里,想痛快地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