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如是说,鸾奇这才点头,起身带二人进了屋内,只见冷清四壁,淡泊雅致。行到屋正中,鸾奇挥手升起一道光幕,聚而为台,那万宝袋就在台子上。鸾奇道,“鬼王境阴气重,我将这万宝袋放在法台上,能使灵气不散。乐郊,你要尽快寻到蓥璃山,借助那里的灵气将这万宝袋内宝物复原,尤其这因缘宝镜不可离手,或许.....将来,会有用。”
乐郊闻言一拍脑门道,“前些天我糊涂,却得罪了凤媛公主,她曾讲过能告知蓥璃山所在!现今如何问她?”南宫麒道,“你说蓥璃山?让我想想.......那年朝廷大宴群臣,我与凤媛御苑狩猎,似听见个年迈的公公提到过这山,仿佛该是在昌赑国。”乐郊闻言喜道,“却不会错?”南宫麒道,“我并不确实,只听那公公说,那山丹穴风火很是很神奇,仙、人、鬼三界交汇,为凤凰修行和浴火重生之地。”乐郊听这话与小龙君说的不错,必定就是了。便喜不自胜地道,“那我们就赶紧动身吧,不要再耽误师伯清修!”说完向鸾奇辞行而去。鸾奇见他们远了,这才重新坐下,闭目清修。
却说凤媛见南宫麒是给她指路,便一路向西南出了那林子,天亮前就到了一处州府。公主突然驾到,那小小州府顿时人仰马翻,为了防公主再出走,州丞先是稳住便立即派人快马京城报信。不日京城来人,凤媛也想着要去昌赑看姐姐,便随着回了京城。
……
昌赑国在西北边境,离京城赫赫两千里。那里林泽遍布,崇山峻岭,却因盛产一种奇特的雪狐而富庶。那雪狐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体态轻盈,目光妩媚,吐气成云,落泪成金,血解百毒,鸣叫如歌。且能攀爬绝崖,夜晚皮毛发出金光,亮如珠宝。却也是这个原因,它们无以遁形,在夜晚捕捉最为容易。昌赑上至王族、下至百姓,都大肆捕杀这雪狐,有的是豢养而用银针取血取泪,有的则是剥皮做衣,渲染华贵。百年来,昌赑的雪狐数量锐减,如今存活的,也只用泥浆裹体,藏在林泽内苟延残喘罢了。昌赑国的辉煌时代,在走向没落.....
香气缭绕的宫室内,黛宓王妃坐在软榻上,用纤纤十指捏起一粒葡萄放入口中,用脚点了点跪在地上的千汐,冷冷笑道,“怎么样?你服不服?”千汐不敢抬头,只是点了点头。黛宓问道,“你想过自己会有今天吗?”
千汐泫然闭上眼睛,黛宓立即喝道,“怎么?你委屈?”千汐忙摇头。
黛宓这才冷冷地道,“马上朝廷就要来人了,你可千万别出岔子,若被人识破了,你也就不用活了!”千汐抬头看着黛宓,目光复杂。黛宓立即抬脚将她踢翻在地喝道,“你看什么?我告诉你,在我面前你现在要学会低着头,你想活着,就要按我说的做,错一步,就是死。”黛宓的声音怨毒而阴森,仿佛对这千汐有万般厌恶一般,唇角却带着一丝笑意,让人琢磨不透。
这边,乐郊匆忙忙向鬼王沥墨夫妻辞行,夫妻二人知他有急事在身,并不多挽留,亲自将他们送出了鬼王境。等出了百鬼林,南宫麒便对乐郊道,“事不宜迟,此地离昌赑路途遥远,我有插翅腾云的本事,你不如骑在我背上,我带你去。”乐郊点头,南宫麒遂金光一道化身为虎,筋骨抖擞、虎啸云天,陡生出双翅在背,乐郊上了虎背,那虎一跃腾云而起,向着层云关山飞跃而去了。
下元节,朝廷前往昌赑的队伍路经两国交界的一个小城。凤媛公主宿在驿站内,听外面悲声切切,人人着深色衣裳,祭祀先人,神态庄重。凤媛好奇起身要出去,随行护卫将军阻拦,凤媛不以为然大声呵斥。护卫知公主脾气,便让几个侍卫跟随,出了驿站一路向北,沿着火光灯影,只见人影幢幢,似走在虚无之中。
忽然,眼前角落里一个衣裳褴褛,蓬头垢面的老妇人对着墙角喃喃自语。听她反复在说:“恕我大罪,饶我族人不死”这类话,凤媛不由奇怪地走上前问道,“老婆婆,您是这城里的人吗?”
那老妇人一激灵,却不回头,只用头巾将头裹得更紧了,颤巍巍道,“水官解厄,消除灾祸,我来告罪,祈求解灾的。”凤媛好奇地问,“老婆婆是家里有犯罪的人吗?”
老妇人慢慢摇摇头,又点了点头道,“是有罪人。”凤媛见她发抖觉得可怜,便道,“老婆婆,你是中土人,还是昌赑人?我是中土朝廷的公主,我姐姐是昌赑的王后,你说你家人叫什么名字,我可让他马上无罪!”
侍卫们一听不像话,不由阻拦道,“公主,这怕是不妥......”而那老妇人一听凤媛这么说,仓皇起身大惊失色地道,“罪过,罪过。”佝偻着背就向北逃去。凤媛怒向那侍卫道,“你乱喊什么?把人家吓跑了!”说完扭头向那老妇人追去,因她会武功,脚步很快,几步追上拉住老妇人衣裳道,“老婆婆!你等等,我有话说。”老妇人只挣扎要走,嗤啦一声衣裳扯破,顿时一阵烟雾,那老妇人如一道白光窜走了,而凤媛手里抓住的只是一件衣裳。凤媛登时愣住,觉出这老妇,怕不是人......
等回到驿站,这驿官听闻此事才道,“公主殿下见的,该是雪狐精灵,它们被人大举捕杀无以立足,经常以蓬头垢面的乞丐模样到城镇村庄觅食......不过这精灵倒不很凶恶,你若不惹恼它,它不会伤人。只那年轻的雪狐,就有些善妒了。”
凤媛恍然道,“怪不得那老妇祈求说饶族人不死的话,想来也挺可怜的了!若不捕杀它们,不是挺好?”
驿官笑道,“殿下不知,这雪狐全身是宝,百姓家抓住一只卖了就能够一家老小一年吃喝......只是如今也不多了,怕要绝种的了。”
凤媛公主听到这,有些困倦,便回房内休息,梦中先是见乐郊黑着脸训斥自己,她和乐郊对骂到口干舌燥,后又梦见南宫麒来宫里提亲,自己哭闹着不肯答应......醒来翻了个身,凤媛又做了个奇怪的梦:
在梦中,凤媛见一只雪狐化成了人,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起舞,姐姐凤犀刚走进那宫殿才站定,忽然那雪狐女子扑上前,一口咬断了姐姐的脖子,鲜血顺着撕咬开的伤口汩汩流出......
凤媛一惊而醒,冷汗涔涔地看着漆黑的夜,守夜侍女听见公主叫声进来点灯侍奉。而此时的倾城殿里,黛宓窈窕地立在摇曳的灯火里,用金匙舀起一匙碎末,探进一只金鸟笼里,那里面是只雪白的大鹦鹉,歪着头眨眼,用尖尖的嘴去啄那些碎末,啄得一片殷红。千汐颤抖着在一旁将中衣掩上,额头上全是冷汗。白色的中衣也晕出红色。
黛宓长长睫毛映衬着小巧的尖下巴,慢慢回头看千汐道,“我每天都要割你一块肉来喂我的宝贝,你别觉得难过,将来,它可是要替你说话的。”说完,嘟起娇嫩的嘴唇对着那鹦鹉微笑,梨涡浅浅地道,“宝贝,叫,凤媛妹妹,凤媛妹妹。”那鹦鹉看了看黛宓,竟学得惟妙惟肖,却奇的是,发出的声音,与凤犀的声音一模一样。那边,千汐用手拉着中衣的领口,身体不停发抖。
......
十月二十日寅时,残月黑云。
朝廷来的车马星夜兼程,已到了昌赑国都之外,国王忙列队相迎,一时间,仪仗灯笼照如白昼,国都内外费外辉煌。朝廷此次是为了凤犀王后的生辰而来,来的自然是些王室皇族,护驾队伍却是精锐。随行而来的,还有皇上赐给昌赑的礼物,队伍浩浩荡荡。
先是倚仗骑兵开路,高头骏马,盔甲明亮。后面是亲王公主的车辇,香车紫帐,悬铃琮琮。左右有侍女随行陪护,外有骑兵护卫。再后便是运送礼品的车队,有精锐步兵左右押送,最后是骑兵镇后。而凤媛公主便在这第二驾车辇上,此时见了昌赑城的火光,心中早就按捺不住,探头到车辇外,恨不得立刻看到姐姐。
行到城门口,见了昌赑国王的迎接队伍,为首骑兵挥手停住车马,翻身下马,后分列两旁,昌赑国侍女迎上前接凤媛公主下车。凤媛公主双足落地,抬眼看却见盛装昌赑国王立在那,并不见姐姐。她因下元夜做了噩梦,便吵着让队伍马不停蹄地赶来,就是急着要见姐姐,此时见国王身边空荡荡,不由奇道,“姐夫,如何不见我姐姐?”
昌赑王笑道,“王后偶感风寒,在宫内休息,王妹还是请先进城休息。”此时,一些亲王公主都下了车,很多年幼的是初次到昌赑,好奇地东看西看,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小亲王道,“凤犀皇姐病了?那我们更该去看看的,三年前她差人送回京城送我的马靴,我还没当面谢过呢!”
昌赑王正要说话,却听见迎接队伍后有人道,“千里远来,寅时进城,什么大事这么急匆匆?星夜惊动,这似不合规矩吧?”队伍分开,凤媛扭头看去,却见个披着华丽裘衣,身材纤巧修长的身影慢慢走来,无端迎面一阵阴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