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冲进去之前安佳亦的脑海里对此作出了很多闪电般的设想。
比如说……被刺杀?
突然猝死?
或者……谋夺财产……
但是进去之后,这些滑稽的狗血电视剧的情节推理都失败了。
爷爷坐在床头,气势汹汹的瞪着他的孙子莱迪。
而他的小少董,此刻正跪在地上,像个孙子似的双手放在腿上,紧抿着薄唇,垂着眼睛一言不发。
这情形真是太像正在家训的模样了,安佳亦看了看那个玻璃杯碎掉的方位,瞬间肯定的确是暴脾气的爷爷一把推下来的。
果然,老一辈的人在气势不足的时候为了增加气场强度是必须要摔点什么东西来捍卫自己的尊严的。
莱迪很乖巧,跪在地上,就像是岛国少女坐在榻榻米上一样安静。
安佳亦一进来,打破了这种爷爷怒视孙子,孙子静若处子的平衡,爷孙两个都将视线投递到了安佳亦的身上。
安佳亦能清楚的感觉到爷爷的视线是带刀片的,几乎要把她给当场切了。
而莱迪,有点沮丧跟难堪的看着她,片刻后,看她手足无措进退不得,收回视线,看着爷爷:“对不起爷爷,我还是想要等您康复后去找何慕,希望您早日康复出院。”
爷爷好像被忤逆的孙子刺激到,猛地喘了好几下,花白的头发跟布满褶皱的脸上退去威严,而随着沉重的喘息萎靡了精神,漫上一层灰色的病态跟衰弱。
病房外很快有医生跟护士急匆匆的跑进来,爷爷开始捂着胸口猛烈而艰难的咳嗽,莱迪有些不忍,却还是抿着唇站起来,越过安佳亦往外走。
这气氛是很沉重,安佳亦知道这不是她能插足的事情,所以怜悯而同情的看一眼正被医生包围的老董事长之后,转身去追莱迪。
莱迪还是个少年,十七岁的年纪,难免会有些叛逆。
但是刚才他口中说的那个何慕……
想到何慕这个名字出现在电视台上遇难名单上,安佳亦心里有点凉飕飕的。
这个女人,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已经不是完好无损的了。
她有预感,觉得这个何慕绝对会是爷孙两个的矛盾点所在。
她一路追着莱迪出门,间莱迪上车发动,赶忙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安全带都没来得及系上,那边的莱迪突然一个急刹车。
安佳亦只觉得脑袋跟车窗接触了一下,那种被撞倒的感觉就让整个额头有爆开的钝疼感。
“抱歉,你没事吧?”莱迪放缓了车速,担心的看过来,有点歉疚。
安佳亦摸着头:“还好。”
其实很疼,不过摸摸额头顶多也就是肿个包而已,便就没有再去计较。
莱迪很安静的想着跟爷爷发生争执的来龙去脉,清秀的脸上表情慢慢变得冷肃。
何慕是他在国外交往三年的女朋友,比她大了四岁,是个姐姐级别的女人,但是长相娇媚,温柔可人。
他很喜欢这个女孩,但是……
“我爷爷想要让我继承家族企业。”
他突然在沉默中开口。
安佳亦的思绪也被打断,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他继续直视着前方徐徐开口:“我跟何慕认识三年,她比我大四岁,我很喜欢她,但是爷爷阻止我跟她交往。”
安佳亦知道这是人家的私事,所以没有插话。
果然莱迪在失落里开始讲述他的恋情。
实际上安佳亦并不赞成未成年人谈恋爱,因为在中国,高中早恋那是要开除的。
当然,莱迪恋爱都已经恋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她像是听故事一样听他讲述那个叫做何慕的女生。
并且说着说着,就说起爷爷给那个女孩子很多钱,让那个女孩子离开他的事情。
安佳亦觉得这狗血的情节似曾相识,因为偶像剧看多了总是能对那么几个套路一样的经典狗血桥段记忆深刻,忍不住就问道:“那么,何慕离开了?”
他顿了一下,将车子拐进打开拦路杆的小区:“我先回国了,一直没有跟她联系。”
怪不得他不知道何慕在美国飞机遇难事件的遇难者名单上这件事。
她心里嘀咕一声,开始有点明白莱迪爷爷的想法——或许爷爷知道莱迪很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出了事故,所以才阻止莱迪回去,以免莱迪知道后会非常的伤心。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莱迪却又说:“爷爷会替我选择未婚妻。”
啧啧啧,又是老掉牙的商业联姻啊。
不过说到底,处在这种商业名流家庭的孩子十七八岁就要订婚的,有的千金小姐甚至十几岁订婚,为了斟酌以后商业利益的大小都会悔婚好几次的。
当然,做主的绝对不是当事人,而是当事人的家长,那些商业大佬。
安佳亦很同情他,不过看看停车的地方就觉得很不对劲:“莱迪,这是你家吗?”
莱迪点点头。
安佳亦有点无奈:“我不能去你家喝茶了,我得先回去了。”
“我送你。”他马上要拐弯。
安佳亦记得这种高档住宅区很少有出租车经过,也没有拒绝,就让莱迪送她回家,到家的时候,莱迪看了看她小区门口的小区名,自语:“原来住在这里。”
安佳亦没在意,嗯了一声就谢过他送她回来,然后往里走。
到家的时候苏彻已经回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红酒,听见开门声,看过去:“回来了。”
她嗯一声,他转回头喝尽酒杯里那口红酒,将杯子拿去厨房里冲洗。
安佳亦放下包包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听见厨房里的水声一直没有停,奇怪的蹙眉去看。
苏彻背对她,还是刚才的姿势,不禁有些好奇的走进厨房。
看见他的背心里有点痒痒的,坏笑了一下,就两步凑上去,从后面环住他的腰:“怎么看见我回来这么快收酒杯?是不是背着我酗酒啊?”
被她突然从后面抱住,苏彻还愣了一下。
安佳亦以前内敛的模样他习惯了,主动抱他并不多见,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变得强烈起来。
他没说话,却清楚的记起他看见的那一幕——一个十七八岁的混血男孩拉开上衣裹住她。
虽然她挣脱了,却还是觉得不快。
“佳亦。”
“嗯。”她应了一声。
他的手放在琉璃台上,淡淡的出声:“你辞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