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铭策马在涿鹿山中转了一圈,直到确认附近并无武功高强的贼人之后,他才强忍满心的不舍,带着十名护卫,引马北去。
庞哲没有背弃他的承诺,乘龙骧卫军士撤至外围驻扎之机,他调集千余人,分成五班,几乎是寸草不漏地暗中展开拉网式搜索。
在一处废弃的破庙中,吕夕瑶坐在轮骑上,手持木剑,正十分专注地练习凌虚道长传授给她的三招剑法。
这里离最近的山村只有数里远。凌虚道长外出张罗膳食和药物去了,吕夕瑶一人独守破庙,倒也无所畏惧,只因此地十分幽僻,四周一片宁静,连路过的行人都不见一个,更别说贼人的踪迹了。
她的双腿恢复得相当顺利,已能拄着拐杖起身行走片刻,照这样的康复进度,不出俩月,她便能大好。
凌虚道长随身佩带的是挥灵剑,这是道教中的三类法剑之一,挥灵剑法相传源于远古时代的降妖除魔剑法。凌虚道长只传给吕夕瑶最实用的三招,第一招是“正一浑元”,此招用于练气、打根基;第二招是“赤符玉篆”,用于格挡防身;第三招是“许逊斩蛇”,此招是轻易不用的杀招,练至上乘境界,自有石破天惊之威。
吕夕瑶练得最多的是“正一混元”,即便是坐在轮椅上,久练之后,也明显感到气力渐旺。练习“正一混元”除旺气之外,对腿伤的愈合也大有脾益。
她也偶尔练练“赤符玉篆”,不过,练习此招时显得十分吃力,瞧这生涩的架势,就算再苦习半年之久,她只怕也难以领悟其中的精妙之处。
庙中剑风习习,门外鸟语声声,不知不觉时光飞逝。吕夕瑶收起木剑,抬眼望望门外的日影,料时辰已至午初时分。
突然,此鸣彼和的群鸟一阵惊叫,翅膀的扑楞声随即飘来,吕夕瑶坐正身子,凝眸看向门外。
杂乱的脚步声快速移来,不待她做出反应,就见五名健妇、十余名壮汉猛闯进来,团团围在她的四周。
又见人影一晃,一名中等身材的蒙面人缓缓入内,在吕夕瑶身前不足三尺远的地方驻足。此人以青纱蒙面,只露出两只眼睛,虽身着男装,但凭其婀娜的身姿,吕夕瑶猜她是个女子。
此刻,来人正死死盯着吕夕瑶,空气中似有怒火在延烧。
凝视良久,那人猛冲上前,一脚踩在吕夕瑶右膝上,脚上不断加力,吕夕瑶顿觉刚刚愈合的骨骼即将碎裂,一时间痛感钻心。
“啊”
吕夕瑶情急之下,挥起木剑,用力使出一招,竟是“赤符玉篆”!虽然招式并不到位,却仍有几分威力。但见那人急忙后退,蒙面的青纱飘散开去,一头青丝倾泻而下,遮住了那人的大半张脸。
周晓蝶!片刻的错愕之后,吕夕瑶凝视秉剑,怒对眼前的不速之客。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三番两次害我!”
周晓蝶拢起长发,凄然长笑,一对大眼中盛满怒火,还透着几分落寞。
“你毁了我一生!当年在皇宫别院,是你横插一脚,阻我做越王伴读;去年又是你,强闯春禧殿比琴,断我立妃之路!你还拨弄是非,坏我名声,让我在京城难以立足,你这个该死的贱人!”
吕夕瑶轻蔑地一笑,“当初是你自己心性不定,自弃于他,怨得了何人?去年又是你自作孽”
“住嘴!”周晓蝶霍然拔出长剑,“往日年少,我易受旁人言语左右,怎叫心性不定?就在他离京开赴宣府的那一天,我在阁楼上看见了他,那分英武俊逸那一刻,我终于想明白了,我此生认定了他!可是,他竟把你的妹妹抱在马背上,当时我恨不得翻遍整个京城,杀了你!”
吕夕瑶轻轻摇头,“缘分天注定,他心中无你,你又何苦招他厌弃?”
“胡说!”周晓蝶嘴角微微颤抖,“都怪你这个狐媚子,你不死,我一生都不会好过!”
呼的一下,周晓蝶仗剑猛扑过来,瞧那股子狠劲,似要将吕夕瑶碎尸万段。
“当”的一声,但见人影一闪,现场出现了神奇的一幕,一个半路出家、习剑不久的“残疾”人坐在轮椅上安然无恙,而自幼习武的周晓蝶却是长剑脱手,狼狈地跌倒在地上。
周晓蝶羞愤交加,起身就想招呼五名健妇一起上前,先打残吕夕瑶再说,却见门外人影乱晃,一群劲装汉子闯将进来,挡住了她的手下。
“慢!”
一个四十开外,长着国字脸的汉子沉沉走来,步态中透着行伍中人的气派。
国字脸驻足,淡淡看向周晓蝶,“快回京吧,江湖上风高浪急,岂是一个女儿家能够擅闯的?”
周晓蝶一脸的诧异,“阁下何故来此?阁下给我报讯,不是让我找到吕氏,事后只需得到百两赏银吗?”
“事后?”国字脸抚须一笑,“这不是还在事中吗?看样子不会有事后了。”
周晓蝶咬咬切齿,“原来你是想利用我,骗子!”
国字脸大笑,“姑娘面子大,能让龙骧卫让开一条道,且作壁上观,咱们跟在姑娘身后捡个现成的便宜,如此好事,岂能错过!”
“骗子!”
周晓蝶仗剑扑向国字脸,方奔出数步,忽见寒芒一闪,数道暗器袭来,她猝不及防,腰间一软,委顿于地,随同她倒地的还有她身边的五名健妇。
国字脸转身笑对吕夕瑶抱拳施礼,“请吕姑娘随咱们去个安静的地方,不远处即有丫鬟伺候,不会损及姑娘的名声。”
吕夕瑶扬起木剑,“我知道你们是谁,当初在宣府那边何曾顾惜我的性命?如今改为挟持,却是为何?”
“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姑娘何必明知故问!”
“公然与越王为敌,你们不怕天子震怒,灭你九族么!”
国字脸又笑,“以前是有些害怕,不过此次情势有所不同,姑娘也看见了,地上的那位来头不小,有她顶着,谁的九族也不会被诛灭!”
“大胆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门外远远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断喝,国字脸及其手下齐齐一震。
“一不做二不休,杀了这女子!”
一名劲装汉子扬刀扑向吕夕瑶,尖厉的破空声中,就见寒光掠向她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