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司徒清颜已然仔仔细细地洗过身子了,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可是,那种药草的香气,却早已经深入伤口,沁入到伤口愈合的纹理之中,很自然很明显就能够被闻出来……而且,以那伤口的愈合程度来看,司徒清颜的伤口一早就被仔细包扎过,不然以这伤口的大小和深度,必定是流血甚多,定然是不会侥幸活到今天的。
种种的迹象表明,司徒清颜她被别人包扎过肩下胸前位置的伤口了,而这个人,北唐信鸿连想都不用多想,必定是他的皇兄北唐良骏无疑!
刚刚一阵对司徒清颜情动的热切,一下子就被这道已经开始愈合了一大半的伤口给瞬间浇灭了,所剩无几,无影无踪。
“是他,又是他,一定是他……”
北唐信鸿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司徒清颜身上的那道伤口,那是剑伤,从伤口的样子看上去,这一剑刺得很深,又是在肩下胸口的位置,靠近心窝处,十分地危险,剑若是再偏斜着刺一些,它可能就会央及心脏而致命了。
初见到这块肩上伤口的时候,北唐信鸿的第一反应其实是害怕和担心,他顿时就想起来了,他记得当时与那群山中劫匪相互厮杀相互搏斗的过程当中,似乎亲眼所见司徒清颜身上被那气急败坏的劫匪给狠狠地刺了一剑。
因为当时情况危机,还没来得及自己亲眼察看司徒清颜的伤势,她就已经带着那一身剑伤,和北唐良骏一并落入了山涯之下…………而直到今天,当北唐信鸿亲眼看到这个伤口,离得那么近看它的时候,它已经早被很迅速的止住了血,伤口竟然还开始慢慢愈合了,非常神速地已经恢复了一大半儿了。
“这也许都是那散发着奇特香气的药草的神奇愈合作用吧?”
北唐信鸿不禁大为赞叹,在终于已经不必担心司徒清颜伤势的情况下,北唐信鸿又下意识添新的忧虑:这伤口……一定是有别的其他什么人为司徒清颜解开过衣衫,才能为她敷药包扎治伤的!
而在那一片连找到一只小松鼠一只小野兔儿都很是困难的深山老林当中,要碰上一个活生生的人,是多么地困难?!并不是困难,是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这个人,除了自己的皇兄北唐良骏,又还能有谁?!
刚刚才终于相信司徒清颜清白的北唐信鸿,心里面的那份信任一下子就又崩塌了,一瞬间他的脑海之中甚至浮现出他的皇兄北唐良骏一件一件地将司徒清颜的衣服揭开,然后看着司徒清颜的身子呈现在他面前,为她敷药为她包扎为她治伤的那个情景和场面…………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单独在一起,深山野林之中又荒无人烟,罕有人迹,谁又能够保证他们之间真的不会发生一些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
而突然停手的北唐信鸿的这般奇怪举动和表现,也让司徒清颜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一些,见被北唐信鸿一直看着自己发呆,他不禁下意识地小声儿询问道:“你……信鸿,你怎么了?怎么……”
司徒清颜本是想问北唐信鸿怎么突然停手不进行下去了,但她到底还是女儿家的,这种事情,最终都是没有好意思问得出口的,只能欲言又止了。
但尽管如此,北唐信鸿也是明白司徒清颜所言之意的。他没有直接回答司徒清颜的问题,而是良久地没有说话,半晌才幽幽地问了一句:“你的伤口……”
“哦,这是那日为那山中劫匪所伤,你忘了吗?”
“我没忘,这剑伤伤得很深,你……还疼吗?”
司徒清颜微微一笑:“偶尔会有隐隐约约的疼,这两日已经开始在慢慢愈合了,没事儿的。”
北唐信鸿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站起身来,长长地叹出一口一口气来,看着司徒清颜那张美得叫人都很有一些窒息之感的清丽面庞,不禁又倒吸了一口冷气……“伤口之所以愈合得这么快,就是因为用了很是奇特的药草敷过伤口了吧?并且也是尽早包扎过了吧?所以这才能恢复得这么快吧?”
北唐信鸿话里有话,言语之中亦是充斥着一些冷言冷语的讽刺之意。
司徒清颜也并非呆傻之人,听到了这里自然也是很有一些觉得蹊跷和疑惑了,顺势紧接着追问了过去:“此话怎讲?信鸿,你此言……是……到底何意?我怎么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
北唐信鸿紧接着重复一遍司徒清颜刚刚说过的话,嘲讽地“哈哈哈”地仰天长笑,更是极尽他对司徒清颜的极度轻视和讥讽之情。
“司徒清颜,你觉得这样好玩儿吗?有意思吗?”
司徒清颜更加疑惑了,满眼都是委屈地望着北唐信鸿,不住地辩解道:“信鸿,你为何如此说我?我到底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突然变成这样?!”
北唐信鸿没有想到司徒清颜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明白,表情立刻就严肃、凌厉了起来,以一种讨伐性的语气跟司徒清颜说道:“司徒清颜,你到现在都还在装傻……你不必再费尽心思地装了,枉我如此相信你,你说你真的没有跟皇兄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我再怎么纠结难过我也是相信了你,可是你呢?你却在骗我!”
“不,我没有在骗你,你那天在山坡坡下所看到的那一幕,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啊,你要相信我啊,信鸿……”
司徒淸颜极力解释辩解,可是北唐信鸿已经完全不想再听她的解释了:“至少,皇兄他……他解开过你的衣服……他也是一个年轻气盛的男人,怎么就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闭上眼,都能够想象得到那个场景……”
北唐信鸿双手抱着脑袋,捂上自己的耳朵:“如若这是其他男人,也许我会找他拼命找他算账,可是,这个男人是我的皇兄,他是我的亲兄弟。即便是他对不起我,我北唐信鸿一世重信重义,我决然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一朝毁了我们两人之间的最后一丝兄弟情份的……”
司徒淸颜却还是不死心,极力挽回:“信鸿,你不要这样……”
“不要再说了,清颜,你若是更爱皇兄,那你便做皇兄的女人,你可以离开我,我们两个人之间,就这样吧。回宫之后,我就会向皇祖母太皇太后禀报赐你休书一纸,你是去是留,只凭你自己意愿,我不会强求。如此也算我北唐信鸿对我自己钟情于你这么多年的这份感情的一份祭奠和尊重了……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也不会告诉皇祖母太皇太后事情的真相的,我会想一个合适的借口,赐你休书。而到时候你是想要离开皇宫去追寻自由,又或者是你跟了皇兄,做他的皇妃,我都决然不会记恨于你的,我们相识一场,好聚好散,如此便作罢吧。”
“不要走,信鸿,你不要走!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的,真的……”
司徒淸颜也顾不上自己还双肩微露,衣衫不整,赶忙起身上前去,试图拉住北唐信鸿,让她不要走。
北唐信鸿的一只手臂被司徒淸颜牢牢地撰在手里边,死死地拽住他,不让他走,一张在北唐信鸿的梦里面无数次出现过的美丽面庞,此刻正梨花儿带雨地小声儿哭泣着,两行泪水流下来,顺着面颊往下滑落,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含满溢的泪水,正在用一种无辜而祈求的眼神看着自己:“信鸿,不要走,我不想要离开你,我也不能够离开你……你不要离开我,不要走……答应我,不要走……”
这一刻,眼前的司徒淸颜让北唐信鸿很是心疼,他觉得他的心也在跟着司徒淸颜的眼泪落下而愈加地钻心地疼着,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再心软,果断拒绝了司徒淸颜:“不要再做徒劳无功的事情了,清颜,你与我之间的缘分,就只到这里便停了,不会再有结果了,毕竟,我已经相信过你一次了,很难再相信你了……我不会再回头。你也保重。回宫之前,这件事情,我会暂时守护秘密,不会往外张扬的,一切都等到回宫再进行定夺,你放心,即便是你背弃于我,我也不会坏了你的名节的,我会守口如瓶,这件事情,就只有你,我,还有皇兄,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我保证。”
北唐信鸿说完,便果断转过身去,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打开了房门,便又出门去了,只留下司徒淸颜一个人满心伤怀,独自泪流满面…………“司徒淸颜,你告诉我,就只为了报前世之仇,你就这样伤害无辜又善良的的北唐信鸿,你于心何忍?更何况,你这也是深深地伤了你自己,你这到底是为了些什么啊……”
只有司徒淸颜一个人的屋子里面,她终于放纵自己,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早上去客栈隔壁的医馆看望皇兄北唐良骏的时候,莫老先生正在给北唐良骏配药方子,那天那个被北唐信鸿救下的姑娘就正在他爹得莫老先生的身边认认真真地盯着看呢,一边仔细地看着一边还仔仔细细地听她爹爹莫老先生细细地讲解着这副汤药要怎么怎么熬制,要往药罐儿里面添多少的清水,药罐儿里面的水又要用什么时辰打回来的清冽山泉水,熬制到什么火候儿才算真正可以拿来服用了……等等等等,莫家医馆的父女两个人,这般地尽心尽力,让北唐信鸿非常地感动,同时也非常地感激……“莫老先生……”
北唐信鸿面带一脸的苦涩之中使劲儿努力勉强挤出来的笑容,一边往莫家医馆的门里走去,一边跟这在药柜前面的柜台前仔细配药的父女俩很有礼貌的打着招呼。
莫老先生想来是年纪大了,反应较之年纪轻轻的女儿青儿稍显一些迟钝了,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站在一旁的女儿青儿倒是反应极快,先于莫老先生一步走上前来,一张不算美艳至极却也很是淡雅清秀的一张脸上立刻就绽放开灿烂而纯净的笑容,随时一身粗布衣衫长裙,却是步调轻盈袅娜,蹁跹如蝶,迎着北唐信鸿的方向,款款而来……真是一眼看去,好不飘然胜过仙女下凡,如同不谙世事的深山幽静谷中一株卓然而独立的素净兰花一般,高洁挺拔,遗世独立,我见犹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