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岁月长河而上,一路蜿蜒,涛澜声在公元前4世纪的意大利突然翻滚腾空。
公元前4世纪,意大利。年轻的皮斯阿司背井离乡到罗马城为国王修建城堡。每天十四五个小时的挥汗如雨让他和伙伴们越来越体力不支,当国王因为工程进展缓慢而暴怒工匠们偷懒时,他据理力争。一国之君的权威怎能被冒犯,国王震怒,下令将皮斯阿司处以绞刑。死亡的突然临头让皮斯阿司想起家中的老母亲,就这样死去,老母亲会等待到泪干,作为儿子的他失孝失道,死难瞑目。皮斯阿司试探着恳请国王,让他回家见母亲最后一面。皮斯阿司的请求让国王左右为难。答应了,皮斯阿司可以就此脱逃,作为国王的他将遗留笑柄;不答应,民众就可能攻击他是一个没有人性人情的君主。国王有国王的智慧,他表示可以答应皮斯阿司的请求,但提出一个条件,要有人替皮斯阿司坐牢,如果皮斯阿司不能按约定时间回来,替他坐牢的人就要替他死。
没有人不热爱生命,谁会冒着被杀头的危险替别人坐牢?谁会用自由换取死亡的绳套?死亡在国王看似宽厚的笑容中仍旧逼近着皮斯阿司。这时候,皮斯阿司的一个名叫达蒙的朋友走到国王面前:“国王,让皮斯阿司去看望他的母亲吧,我替他坐牢。”平淡的一句话,山风不动,河水不鸣。国王诧异地看着达蒙,问道:“皮斯阿司如果不在规定的七天内回来,你就要代替他上绞刑架,你想好了吗?”“我相信他一定能回来。”
一字一词落地铿锵。
挥一挥衣袖,皮斯阿司奔离绞架奔向城墙外的辽阔;扶一阵清风,皮斯阿司消失进茫茫暮色之中。没有人知道皮斯阿司这一去奔向哪里,没有人相信脱离死神的他会再回到绞刑架上。人们都在嘲笑着达蒙的愚笨,都在等待着行刑的追魂炮炸破谎言。
时间如水。达蒙在囚牢里过着囚犯的生活,皮斯阿司一去无踪。
七天很快就过去了,行刑日到了,皮斯阿司仍旧杳无音信。
凄雨哀舞,冷风悲咽。达蒙被押赴刑场。人们聚集在路旁哀叹他的愚笨和轻信。咒骂着皮斯阿司的狡诈歹毒。国王询问达蒙:“你后悔了吧?”达蒙淡然一笑:“山高路远,风雨飘摇,我相信皮斯阿司正在向这里奔跑……”达蒙的至死不知醒悟,让人们将同情化为嘲笑,人们等待着这个将生命交给朋友和信任的人遭受绞索的惩罚。
追魂炮点燃了,绞索挂上了达蒙的脖子。有人高声喊问达蒙是否还相信皮斯阿司,达蒙凛然一句:“我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唏嘘声一片,咒骂声一片。唏嘘和咒骂声尚未停歇,一个声音穿透雨幕传来,嘹亮而铿锵:“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在淋漓的雨中,皮斯阿司蹒跚跑来,衣衫褴褛、浑身泥水、气喘吁吁。簇拥的人群自动地闪向两旁,皮斯阿司在人群组成的夹道中跑向绞刑架。
高山流水。阿尔卑斯山动容,地中海狂啸。
茫茫荒野,他怀抱对母亲养育恩情的感念不停地奔跑着,他知道,稍稍的迟懒都可能导致诺言的崩溃;寂寂长夜,他挟一身霜雨冷月,以野草充饥雨水解渴不停地奔跑着,他知道,稍稍的犹疑都可能导致友人信任的坍塌。
从死亡的绳套中,他奔向对母亲的最后尽孝,从旷野的天高云淡中他奔跑回死亡的绞刑架。一个普通的工匠,用至情至信睥睨死亡;一个渺小的身影,用铮铮铁骨将对生命的理解定格成千古绝唱。
玉可碎不可损其白,竹可破而不可毁其节。
国王被震撼,问皮斯阿司:“你不知道生命的珍贵吗?”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回来,你不怕死吗?”“我怕死。但我一定要回来,因为我更热爱生命。卑狭的生命可以随着身躯倒下而终结,伟岸的生命仍可以在身躯化烟后生动。”
国王动容,亲自为达蒙解去绳套,并赦免了皮斯阿司的罪行。
千年风尘,国王和绞架都已尘烟难寻,而那两个叫皮斯阿司和达蒙的人所演绎的千古绝唱却流传难失,还必将流传下去……
当一首歌唱完,老人说道:“我们为他们鼓掌吧!”她吃惊地看着老人,问道:“我的胳膊动不了,你只有一只胳膊,怎么鼓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