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大利亚新兴矿商Brockman曾表示,中国公司是那些资金链受到威胁的矿业公司的“救世主”,因为中国需要更多资源,愿意以更高价格获得股权或产品代理权。
但自2010年矿业市场复苏以来,国际矿业公司的融资能力逐渐恢复。安永亚太区采矿及金属业主管合伙人Paul Murphy表示,矿业公司重新从股东融到了大量资金,他们的压力已不再是缺钱,而是怎么花钱。
花钱的压力自金融危机后一直伴随各大矿业公司,因为股东都要求有更高额的资本回报率,否则那些钱将被收回去,没有一家公司愿意钱被收回去,那将证明这家公司的无能。
正是由于国际矿业公司的资金实力增大,推动了矿业公司把业务拓展到更为边远的开矿区域。一些公司愿意承担更大的风险做更大额度的交易。
例如,矿业巨头力拓和必和必拓将战略延伸到了政治风险更高的非洲和蒙古等地。中国企业去非洲和拉美的交易也日渐活跃。
资源竞争来自多方面,这种趋势在以后会更明显。并购中的不确定性、交易的绊脚石,这对中国公司、印度公司、任何一个买方的影响可能相同,只是程度不同。
不过,中国企业在一些国家和地区依然存在不会被轻易取代的优势。中国冶金科工股份有限公司(下称中冶)副总裁张兆祥表示,中冶在一些国家和地区有特殊的政治和经济优势,这些优势不会轻易失去。
另一个悲观的信号是,国际资源并购环境正变得对并购者不利。
一个明显的证明就是,从2010年至今,国际矿业市场没有发生非常大宗的并购性交易,因为这样的交易并不容易达成。必和必拓收购加拿大钾矿商Potash公司失败就是典型案例。
Paul Murphy说,收购环境恶化的主要原因是资源民族保护主义,以及越来越严格的监管要求及政策变更。
比较明显的趋势就是资源民族主义,主要反映在非洲国家、印度和澳大利亚的税收政策上。
2011年3月30日,印度政府宣布再度提高铁矿石出口税,以限制铁矿石出口。作为仅次于澳大利亚和巴西的世界上第三大铁矿石出口国,该政策对全球钢铁业影响不可小视。
武汉钢铁集团总经理邓崎琳表示,其实在澳大利亚、加拿大,甚至非洲、拉美等地,好的矿山资源已经很少,加上各国都已经意识到资源的重要性,并购难度很大。
另一个不利因素就是大宗商品价格持续走高,这将意味着并购的成本将大幅增加。来自彭博研究机构的数据显示,目前,铜和锡的价格都已达到历史最高点,其他种类的大宗商品价格也在不断上涨。
不过,重重困难和潜在风险并没有挡住投资者的脚步。相反,着眼于增强资源储备的企业正在将触角伸向他们此前很少顾及的地区。
在日益严峻的并购环境中,中国企业依然激流勇进,不过前进的方式更加灵活。
目前,国内矿业公司正在调整并购战略,包括交易方式、并购策略等。国内企业交易方式的改变,主要表现在对包销协议的商讨权以及开始与国外公司以合资方式共同开矿。
在股权获取上,中国企业也比过去更“宽容”。与金融危机初期相比,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愿意小额参股国外矿山,而不坚持以控股为收购目的。
邓崎琳表示,武钢参股和控股都会考虑。参股的好处是参股对象是成熟矿山,可以短期内获得产品,控股的对象一般处于前期勘探阶段,风险较大。
目前的趋势是,中国在资源领域的并购交易由加拿大、澳大利亚等成熟地区,转向非洲、巴西、厄瓜多尔等发展中国家和地区。另外,越来越多国企业将目光转向了一些风险较高的“绿地”项目。
一些中国企业已经在行动了,就是将目光放在那些未开采的矿山,在这样的情况下,更容易获得双赢合作——中国企业需要资源,而中国企业的优势则是可以给目标地区带来公共设施、就业机会等。
七、风雨飘摇的黄金帝国
在中国,陈景河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他参与创建的紫金矿业,把被一些专家认为没有开发价值的紫金山金矿,打造成了中国黄金生产领域的一个奇迹。
从2001年到2010年,紫金矿业的销售收入增长了超过40倍,年复合增长率超过100%,紫金矿业一举成为中国成长最快的矿业公司、中国最大的黄金生产企业、中国控制金属矿产资源最多的企业。
然而,2010年的一场重大污染,令这个黄金帝国风雨飘摇,甚至一度面临破灭之灾。
贫矿变金山
1992年,地质勘探员陈景河发现福建上杭县紫金山黄金矿后10年,上杭县决定要开发这一矿山。
不过,当时这一决定面临巨大的争议,国家工业部门的专家在进行开发性工业试验后,预计紫金山的金矿总储量只有5.45吨左右,而且矿石品位低,开采后不能盈利。紫金山金矿在行业内,被认为是开发的“鸡肋”。
“按照国家标准,1吨矿石要含有3克以上的黄金,才具备工业矿体的资格,具备开采价值,但紫金山的金矿,大部分矿石品位都在1克以下。”陈景河说,这也被认为是紫金山金矿不具开采价值的主要原因。
但作为紫金山金矿的发现人,陈景河并未在专家的建议面前退缩。他认为,紫金山金矿尽管品位低,但储量远远不止预计的5.45吨,通过压缩成本,仍然具备开发潜力。
为了坚定自己开发紫金山金矿的决心,陈景河放弃了在福建地质矿产局的铁饭碗,申请调职到上杭县矿产公司任总经理,自己来开发紫金山金矿。陈景河后来在自己写的《我与紫金,此生不了情》散文诗中说:“我和紫金,曾有一段情,少年的我,从书本上知道了紫金天文台,那是探索宇宙奥秘的地方,曾使我神往和憧憬,然而,勘探队员寻找地下宝藏的锤声,吸引了我充满理想的心灵……”
“当时的想法很简单,我在紫金山金矿勘探用了10年时间,我了解这座矿山,让我这么放弃很不甘心。”陈景河说。
就这样,地质勘探员陈景河来到了这个“职工只有76人,总资产仅351万元,靠买卖零星矿产品度日”的无名小企业,当时上杭县矿产公司年净利润才3万元。
为了实现低品位基础上的开发盈利,陈景河决定另辟蹊径。
实际上,在黄金采矿业中,有一种成本较低的“堆浸工艺”,但是在潮湿环境中使用效果不好,这种技术很少在南方实施。
由于福建上杭县位于南方,专家也作出了“南方潮湿多雨、紫金山地形险要,不适合采用堆浸工艺”的常规判断。
但陈景河再次打破了这一常规,他根据紫金山金矿的矿石特点,大胆采用了投资额低、生产成本低的堆浸工艺,用700万元创造企业年处理5万吨矿石的能力。
1993年,成功投产后的上杭县矿产公司正式更名为福建省上杭县紫金矿业总公司。
为了进一步降低成本,陈景河和紫金矿业的技术人员,经过了反复实验,对矿石进行“破碎→筛分→洗矿→重选”等多套工艺,攻克了矿业界的技术难题,使得品位低至0.9克的矿山变废为宝,成功具备了开发的可能。
“通过这一系列手段,我们的开发成本,是当时行业平均水平的10%至20%,大大提高了矿山的开采价值。”陈景河说。在此基础上,紫金山金矿储量大的优势开始显现,它从预计的可开采黄金5吨增加到300吨,再到500吨以上,创造了“越挖越多”的奇迹。
陈景河对外表示,从可开采的数量上,紫金山金矿已经不仅仅是中国最大,而且是全球最大的金矿之一。
造富神话
在陈景河的坚持下,从1993年到2000年,紫金矿业进行了多次技术改造,迅速奠定了其在国内黄金采矿业中的地位。紫金山金矿在可利用储量、采选规模、黄金产量、矿石入选品位、单位矿石处理成本、经济效益方面,都成为国内的佼佼者。
2000年,紫金矿业的总资产达到了约6亿元,年度销售收入约4亿元,已经是8年前的200倍。不过陈景河并不满足。
他提出了一个在很多人看来不切实际的想法,要让紫金矿业走出福建,在更大的平台上进行竞争。陈景河对紫金矿业内部的员工声称,“要10年再造10个紫金”,即到2010年,紫金矿业的资产总额达到60亿元,销售收入达到40亿元。在这个目标的激励下,陈景河开始寻求资本的帮助,使紫金矿业走上跨越式的发展道路。
为此,陈景河亲自策划了公司的改制,引入战略投资者,进行股份制改造,紫金的造富神话也由此开始。
然而,紫金矿业的原始股,与紫金矿山的遭遇一样,一开始无人问津。
改制形成了三步走的方案:第一步,成立有限责任公司;第二步,股份制改造;第三步,上市。
上杭县政府与陈景河希望向内部职工募股,在1998年将传统的国企紫金矿业改制为有限责任公司。但是,员工和当地老百姓并不看好紫金矿业。
1996年后,中国经济增长转入低潮期,因为拥有大量石灰石资源而小水泥厂遍地的上杭,水泥厂开始大量破产。这使得上杭百姓入股小水泥厂的钱,也随着这些小水泥厂的倒闭而灰飞烟灭。紫金的募股,让一朝被蛇咬的老百姓心生疑虑,担心是否又会重蹈覆辙。
大家的另一重担心在于黄金的价格。1998年下半年紫金开始改制的时候,正遇上黄金行业的历史性低潮:各国抛售黄金,国际金价跌至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历史新低,只有不到70元。在国内,黄金企业1/3亏损,1/3维持,1/3赢利。
消息灵通的员工,还从工商银行那里得知,紫金矿业在银行有巨额贷款,风险很高。
最终,在厂里的一再要求下,紫金职工每人出资8000元,以工会的名义投资,这部分股权大约占10%,紫金矿山所在的乡和村也分别入股。
但是,紫金员工对这些面值1元的原始股并不看好。在紫金矿山的食堂,员工们经常将这些勉强买入的股票当作饭菜票。“当时食堂的承包人,因此手里就收到了两三万股紫金的原始股。”当时被上杭县政府派来紫金改制的工作人员黄连池说。
不过,陈景河似乎不为一时的难关阻挠。2000年,紫金的销售收入已达近3亿元,利润膨胀到7700万元。年底,按照当初计划,紫金开始向社会公开募股,进行股份制改造。
但是,老百姓和职工继续不看好紫金。银行传出话,有上亿贷款的紫金,资产和负债相比,净资产已经没有多少了。当紫金计划拿出1000万股给当地政府公务员入股,拿着股票求着大家买的时候,多数人并不领情。
在银行、税务、公安等与紫金关系密切,因而对情况有所了解的单位,干脆没有任何人愿意买紫金的股票。
只有少数人看好紫金。现任上杭县政府工作人员吴文秀就是其中一位。他当时就买了30万原始股。
陈发树也慧眼独具。长期在紫金矿山承包工程,陈对紫金开矿情况非常了解,他用旗下新华都系企业的名义,大举入股紫金矿业,取得约27%的股份。
2001年“9·11”之后,飙涨的黄金价格,让紫金矿业的利润在2002年翻了一番,达到2亿元,紫金的原始股开始值钱了。
2003年12月23日,紫金矿业成功在香港上市,上市前全球第四大黄金生产企业南非金田宣布购入紫金矿业约5%股份,成为紫金矿业策略股东。全球矿业巨头的青睐,使紫金矿业获得了投资者的追捧,其股份公开发售获得了超过743倍的超额认购,H股上市当日疾升72.7%,成为当时继中国人寿后首日表现最好的内地赴港上市企业。
港交所成功上市后,2008年4月25日,紫金矿业回归A股,即使已经面对股市的转向,但它以创造A股最低纪录的0.1元面值发行,当日仍然得到投资者爆炒,全天最高涨幅超过200%,最终收涨95.23%。
通过上市融资,紫金矿业如陈景河所愿走上了跨越式扩张发展的道路。通过在国内和国外收购矿产资源,紫金矿业已经拥有近百家下属公司,目前经营20个黄金矿山,集团年产金占国内黄金产量的20.53%,同时还是中国第三大铜生产企业、六大锌生产企业之一。
到2007年年底,紫金矿业的销售收入接近150亿元,陈景河提出的“10年再造10个紫金”的计划,仅仅用了六七年,就造就了超过30个紫金的规模。
伴随着紫金矿业的成功奇迹,投资紫金矿业的股东也获得了难以想象的财富膨胀,紫金的“造富效应”成为同行业中的典范。
在紫金矿业的发源地福建西南山区上杭县,当地流传的说法是,紫金造就了近30个亿万富翁,近300个千万富翁,百万富翁虽难以计数,但至少有上千名。
公开资料显示,目前紫金矿业前10大股东中有5个自然人,分别为新华都集团董事长陈发树、恒兴实业董事长柯希平以及李荣生、胡月生、邓干斌3人,以其中持股最少的邓干斌计算,其身家也超过7亿元人民币,而陈发树持有的紫金矿业股票,市值超过了19亿元。“胡润百富”公布的《矿产富豪榜》中有4位投资紫金矿业的富豪上榜。
发现和开发紫金山金矿,也让陈景河这个农村孩子,跻身中国亿万富豪行列。
毁灭性的打击
按照陈景河的规划,到2020年紫金矿业要成为全球性的矿业巨头。但这一远大梦想,却几乎遇到了毁灭性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