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烨有何指教？”她伸手勾起凤烨兜帽中滑落下来的雪发，缠在手指上一圈又一圈似乎乐此不疲。
凤烨伸手握住她的指尖，一股凉意传来：“慕若，你喜欢我什么呢？”
他垂眸而观，眼中是无我亦无世人的疏离和淡漠，那仅有的一丝生人气似乎伴随着心底那尊玉佛的苏醒消散而去。
那种距离，慕若不喜。
“我们亲都亲了，摸也摸了，怎么世子还想赖账？”她摊开双手，不知为何笑的有些冷。
凤烨敛去眼中的暗色，放下手，兜帽从头上落下来，露出的银色流光与刚好将至的风雪融在一起。
他说道：“我生于晓星冉冉的黎明，然后死在长庚坠落的将夜。”
慕若眉头一皱。
死？这个人莫不是被她亲傻了吗？
“长剑焚城，世子永安，红衣战神，横压北蛮。”
“世人赞叹我雅盖天家，美誉我云端高阳，银月独华。”
“可这满身荣光，皮囊骨相，都不是我。”
他看过来，像是初见之时霞姿月韵，发如雪，眼孕浓墨。
“我苏醒在将开的乱世，三魂七魄俱不全。”
“苍狼照孤星，非鬼非妖非生人。”
“凤烨的从前不是我，此后更不知如何，感情这种因果，于我，说不得。”
慕若没有动只是静静看着他，原本有些冷峻的面上突生笑意，层层叠叠，繁复似锦，像是月光下翩然盛放的美人昙花，那一向放肆不羁的眼睛里晕染开了一层瑰丽的墨彩，丝丝缕缕的将凤烨缠绕捆绑。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慕若曲起膝盖，眼中有燃烧不尽的璀璨烟火，她看着远处的雾霭雪原，看着高山之上湛蓝如镜的长天，一股浊气在心口消散，她整个人向后倒去，重重的陷进雪里，撑开的艳色雪绒伞刚好笼罩在她脸上，遮住了那双亮的耀眼灼烧的眼睛。
慕若直接在雪里侧身而卧，手肘曲起垫在耳下，动作潇洒自然，她看着凤烨，微微一笑：“作为交换，我也来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她的音色微醺，比不得京都贵女黄鹂般清脆悦耳，却很难让人忘记，是千万里挑一的独特。
“我生于镇国将军府，也死在将军府。”
“雪色长枪，银白软甲，慕家小四，名满京华。”
“世人赞我智计无双，巾帼不让须眉。”
“这些，恰恰也不是我。”
“我重生于活死人棺木，推棺而出，记忆十不存一。”
“混迹于三教九流之地，纨绔乖张，嗜酒如命。”
“我不是从前的慕若，此后也不会是。”
她不知何时坐起身来，手中拎着一只双耳莲鹤酒壶，那一身的红衣像是烈焰又像是火莲，灼烧的人移不开眼。
慕若站起来，走到凤烨面前，姿态风流，肆意洒然，她俯身弯腰，靥辅承权。
“阿烨，我这个人，只跟两种人分享秘密。”
她看着凤烨的眼睛，像是要看到最深处一样，黑眸灿烂又清亮。
“一种是所爱之人。
“另一种，是死人。”
“你选哪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