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雾气……”慕若挑了一下眉,伸手在艳红的伞面曲指轻弹,一缕缕的浓雾缓慢的向四周散开,留下了一层薄薄的晶体。
“有点意思。”
她垂着头,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挲,红色的缎带从肩膀处滑下来落入少许凌乱的发丝里,微敛的眼尾勾起一条浅淡的弧线。
“慕四小姐。”
一道稍许冷淡的玉质嗓音响起,她抬头,雾气的尽头,凤烨撑着鸦色的绒伞静静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那双漆黑的眼睛隐在兜帽大片的阴影里,发尾银光璀璨,跳跃在那一身暗色之中,周身的雾气荒寒混沌。
慕若的胸中忽然紧闷,握着伞柄的手微微收紧,一种仿佛不可控的东西在破壁生长,但她仅仅停顿了一瞬就甩了甩头,重新挂上灿烂狡黠的笑容,向着雾气尽头的人走去。
红色的艳影摇摇摆摆,最终被雾气遮掩的一点也看不见,很长时间以后,云雾涌动,一个巨大的狼首探出,似乎焦躁不已,片刻后有喑哑晦涩的歌谣传来,一声声,一阵阵,像是在安抚。
穿雾而来,眼前所见并不是想象中的荒无人烟,一座座冰墓林立,凝重而又神秘,每一个墓旁都人跪坐叩首,青紫的腕间鲜血顺着切痕的开口处缓缓流出来,一滴一滴砸在冰慕之上。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皆是背对着他们虔诚的叩首,低声吟唱,声调喑哑晦涩,难听得很。
即使是风雪也难以掩盖这冲鼻的血腥味,慕若向前走了两步转过身来,伞头插在地上,笑嘻嘻的打着招呼:“你们好啊!”
话音刚落,有人闻声回头,然后抱头鼠窜,连声大叫,一瞬风雪过后,杳无踪迹。
“刚刚……”
慕若眼前似乎还是那一张张惨白的脸,其上生有红斑脓疮,丑陋不已,大片的划痕和切割的皮肉,有的甚至可以看见骨头。
慕若张开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身上艳丽的红衣同地上还未干涸的血迹相映成一片,她有些怀疑的开口。
“这是阴山关六镇的那种疫病?”
“略有不同,这是疫病的源头。”
凤烨静静的站着,漆黑琉璃的眼睛被垂下的眼睫遮挡的半点不透光,让人不知他在想什么。
从踏上祁连山时他就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心底滋生,一路而来,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直到此刻他才明确那股感觉是什么,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快意和痛恨。
一向疏离淡然的眼中仿佛有什么想要破壁而出,他猛地抬头,慕若正在看着他。
视线相接处,那漆黑疏离的瞳孔寸寸碎裂,有灼烧的热意涌动而出,他倏地闭上眼睛。
“凤烨,你……”
慕若来不及回神便撞进一个带着微微冷气的怀中,焚城长剑出,雪亮剑影一闪而过,刷的一声归于剑鞘,阴影之下血腥之气扑鼻而来,她睁开迎着风雪的眼睛,便掉入凤烨勾魂摄魄般,交织着黑暗艳色和混沌的眼中,不远处一个巨大的阴影轰然倒塌。
如期而至的风雪中,艳红的雪绒伞从手中掉落,狂风撕裂她有些单薄的红衣,黑发在眼前张牙舞爪,她如此近的看着凤烨,然后看见了那碎裂光影之后的黑暗,怨气冲天。
脑中仿佛有一道惊雷伴着闪电响起。
远山有阵阵风雪和荒寒的雾气,近处,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