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否请前辈将方法告诉我?”她仿佛一下子懂了礼貌一般,对面前的女子毕恭毕敬,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可是对面的女子面上却显然带着令人不解的笑意。
“这化解的办法不是早就在你身上了吗?”她瞧了一眼梨末胸前那朵已经残破的双花,目光死死盯着那花上的纹路,玩味地拿起了那块坠子,端看着轻声笑着说道:“这玉佩上寄托了你的魂魄,若你愿意,将你与那人的血滴落其中,它自然会指引你的。”说完,她的笑意却是更加深了。
梨末将信将疑,可却还是拜谢了她,就在梨末将要离开的时候,马太妃却突然开了口,“记得我要见苏浅落,如果她想知晓她父母的真相。”回转身子,她的眸子里闪着光亮,有些激动,却依旧一副端庄的模样,瞧不出几番变化。“好,答应你。”梨末答应了她,因为她觉着这个女子依然隐藏着许多秘密,而这些秘密于她,于苏浅落而言或许都是另一种解脱。
梨末终于走出了这座金丝牢笼一般的宅子,她关上房门的那一刻还透过房门瞧见了那马太妃熄灭了房间内的烛火,凌乱了面容,竟然拿起了一支蜡烛端看在手里傻呵呵地乐着。这宫苑深深,富丽堂皇的殿宇,清姿明丽的美人,不过恰似那一只只捆绑在金丝牢笼里的雀鸟罢了,而这一趟她却更加诧异地得知这马婉婉口中的雅儿竟然便是桑影,那个刚刚从死亡的边缘苦苦挣扎回转的女子,可若是让她知晓了自己的母亲变成了如今这一般模样,想来她又会是何如的悲痛欲绝呢?
想到这里,梨末更是面露难色,已然答应了马婉婉要将苏浅落带到她的面前,这事情想来是不得不去做的,况且当初那欧阳绝尘与“父亲”口中的真相究竟是如何,孰是孰非也该有个了解,梨末隐隐觉得这所有的症结就在这个马婉婉的身上,既然如此,那么她定然是要去瞧一瞧那昏迷的苏浅落,不论她的昏迷是真是假。这进入皇宫倒是不难,如今她无法在白日里恢复身子,那么借助粉球的身子便是可以的,难的是这几次三番的消失,莫不会让景亭心中生了怀疑,最后再将自己活寡了,看来她是要再去寻一趟兄长了,梨末借着粉球的身子来到了景宏的住所,却不曾见到他的影子,便趴在角落里睡着了,谁知这一睡边已然入了夜。
这桑影除了身上的蛊毒,欧阳绝尘也已然不在人世间了,那么这世上便再无能够阻碍她与心上之人在一起的了。这淅淅沥沥的雨丝凌乱了她额前的秀发,她悻悻地跑去景宏的住所,却遍寻不到他的踪迹,这才听到下人悄悄议论,说是这宏王殿下也不知是犯了什么傻,竟然用这王爷的荣华只愿意求娶一个丫鬟,如今还跪在那朝阳殿前呢。她一听,这心上的弦仿佛绷紧了一般,不管不顾地便冲进了大雨里,她站在殿门前,远远便瞧见一个湿漉漉的背景坚挺的跪在那里,仿佛一座雕像一般,她的眼眶逐渐湿润了和着这漫天的雨丝那般汹涌磅礴,她的心意在雨水的冲刷下变得越发透明而澄澈,她疾步跑了过去抱住了景宏的背脊,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景宏侧转过头来,望着身后深深抱住自己的女子,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浅浅一笑,道:“我的小桑怎么哭了?”他的语气那般温柔,恨不得将这世界所有的美好都给眼前的,眼中的这个女子。
桑影的心脏仿佛狠狠抽泣着,仿佛所有言语都哽咽在了喉头,竟然半句话语都讲不出来,只是抱着他的双手更紧了一些,景宏微笑地转过身子,用他宽厚的怀抱,将桑影暖暖地呵护在了怀里,平静却宠溺道:“好了,莫要再哭了,王上许是太过忧心苏浅落的病情才会一时间心情不爽,让我罚跪在此处,想来若是她醒了,他定然也是会回转过来的。”他轻轻拍打着桑影的背脊,仿佛哄着一个要糖的小孩子一般。
桑影缓缓离开他的怀抱,紧扣着他的掌心,陪着他一道跪在了雨里。那对相爱的人啊,为何一幕幕的苦难都经过了,却痴痴执念不去呢,究竟是为何?“小桑,我今日才知晓我那妹子却不是个平凡的人,否则为何整个宫殿上下都在寻找她呢?许是只有她才能治好苏浅落吗?”他仿佛无意识地说起一件怪异的旁事,可是在桑影听来却倍感吃惊与她分开之后便没了消息,更是心底后悔万分,为何竟然这般不仔细,否则或许一切都还有回转的余地,那么如今那个唤作小末的女子又会是在何处呢?
她浅浅一笑,安慰道:“我不知晓,或许想来我已经见过她了,旁的今后我定会细细说与你听,但是宏,你听我说,她如今不止是你的妹妹,亦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景宏不解桑影的意思,却想着方才太过欣喜见到桑影,却不曾想到为何她失踪了几日却一改之前决绝的态度,但是不论怎样,他点点头,带着几丝明媚的暖意,他的小桑终于回来了。
“小末!”不知何时那女子撑着油纸伞站在雨中,模模糊糊的光影,湿漉漉地秀发低低地垂落在她的胸前,景宏诧异的惊呼叫二人的目光停留在这女子的脸上。而在二人还不曾反应过来的时候,梨末已然走到了二人的面前,将手里的另一把油纸伞交到桑影手中,对着景宏,淡淡一笑,道:“兄长,还麻烦请你引路带我去见王上。”景宏愣愣地盯着面前这张脸,那语气却是这般平静,他深知她是要成全自己,另一旁的桑影当然也将梨末的意思了然于心,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好。”他扶起了桑影,让她在这里等着自己回来,其实梨末本就是要去见他们的,只是偶然瞧见了这一幕,若是让景宏引路,一来或许能全了这对苦命鸳鸯,二来如今自己还无法在白日里自由行走,而景宏是知晓底细的,有他在一切都会方便许多。
“王上,宏王带着末姑娘在门外求见。”侍从引了二人进来,这熟悉的殿宇,短短的十几步路却像是隔了一条遥远的星河一般,那一丈珠帘背后,她心上的男子紧紧握着另一个姑娘的双手,双眉紧紧蹙着,仿佛拧紧了一般,她的脚步那般沉重,沉重地宛若注满了铅水一般,可是多么可笑,如今的她竟然连一个第三者也都算不得,她暗自在心底嘲笑着自己,或许太过卑微的爱情原本就注定了必输的结局。
“王上,宏王殿下与末姑娘带来了。”随着侍从的禀告,景亭终于抬起了头,而他的目光此时此刻却以一种异样的光亮上上下下打量着梨末,景宏见他没有开口,便道:“王上,听说郡主病得很是沉重,您又派人四处寻找末姑娘,微臣偶然遇到了末姑娘,便将她带了过来为郡主诊治。”而景亭似乎像是不曾听到景宏说的话语一般,自顾地目光依旧流转在梨末的身上,这让梨末的心里觉得愈发不适。
屋子里静的可怕,众人似乎都在等着景亭开口,半晌,他终于打破了这平静,道:“过来吧。”梨末的心里像是被揪着一般,因为他知晓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和不信任,而她却最是憎恶这样的,如今还是被自己深爱的人,她愈发失落,却还是只能装作一副沉静的模样,走到了苏浅落的床边,那个女子正沉沉地睡着,白皙的面容上还带着些微微的泛红,呼吸声轻轻浅浅,这张脸真是美啊,美到这张脸曾经是自己的时候都忘记了察觉,那般无所顾忌,还以为那些爱是因着自己而得到,原来可笑的竟然是因为这副皮囊罢了。
她轻轻在心底嘲笑着自己的自傲,却依旧试探着她的脉搏,苏浅落瞧上去并不是在装病,因为她的心跳似乎特别浅淡,宛若不存在一样,她细细回忆着,冒出了一个念头,想来这也是唯一的可能,当时自己便是她的时候能够活下来只是因为义父的心头血,那么如今自己从苏浅落的身体中剥离出来,且脉搏是正常的,是否因为自己带走了她的心头血,那么若是要她活过来,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从她身上带走的东西还给她,可是这么一来,自己是否会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呢?她疑惑了,她犹豫不决,为难的神情显露无疑。
可就在这个时候,景亭紧紧抓住了她,急切地说道:“你知道怎么救她对不对,我求你救救她。”他的眼神中满满都是请求,为何,他一个高高在上的君王竟然求她,为了苏浅落而求她。他可知道若是将血换给了苏浅落,那么自己很有可能就死去吗?
可是她不死心啊,她的眼眶中闪烁着泪滴,挣扎着问她,“若是我救了她,我会死,你还会要我救她吗?”他一时诧异,竟然说不出一个答案,望着她眼底的累赘,他的心脏仿佛一瞬间就要炸裂一般疼痛,握着她肩膀的双手上的力道松开了些,头低低地垂了下去,他的心在告诉他,他不能失去眼前这个女子,他几乎被这突然而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沉默良久,他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字一句坚定说道,“救她,求你救她。”她的嘴角咧开一丝轻蔑的笑意,推开了他握着自己的双手,泪水顺着她的脸庞,一直到了心底,却怎么能够表达此刻几乎被碎裂的四散的感觉。
“好,我救她。”她几乎不再愿意看他,是欠了他吗?不,这明明只是个梦境,可是为何那痛感那般深刻,似乎能将骨髓里的血管一根根抽离,最后只剩下赤裸裸的白骨,她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了一颗淡蓝色的药丸,递给他,道:“请王上服下,救她,还需要王上相助。”景亭几乎没有本分犹豫,便接过了她手中的药丸,仰头吞了下去,那么干脆,她举着空落落的掌心,终究认清了现实。
梨末让景亭躺在苏浅落的身边,景亭瞧了瞧眼前安静沉睡着的苏浅落,默默言语道:“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梨末含泪背过身子,不让那人看清自己这一副没什么出息的模样,可是她这个样子全然落在了景宏的眼中,但是他虽认识她不久,却知晓她不愿意说的,谁也强迫不得。
“宏王殿下,请帮我在门外看着,莫要让人进来。”景宏点了点头,便出去了,她瞧着景亭睡着的模样,手指缓缓抚摸过他的额头,原来这就是心碎的绝望吗?她取出了那条已然残破不堪的项链,在苏浅落与景亭的手臂上各自划出了一道血痕,她将那项链放在了二人的手臂上,又将自己划伤的手放在了上面,奇迹出现了,一道光线刺破了梨末的双眼,直直地从房间里飞了出去,她几乎瞧见自己的鲜血与魂魄正在与二人的交融,最后她的气力越来越弱,开始慢慢窒息,直到失去了意识,她倒在了景亭的身边,一滴泪划过景亭的掌心,他的手微微动了下,他似乎能够觉察到他的身体正在做出飞离一般的反应,那一种温热的感觉从掌心一直到了心底,他的心为何那么沉痛,快要窒息的痛楚让他从梦中惊醒,却见到了一个令他几乎对人生观产生了怀疑的画面。梨末倒在他的身边,手中的鲜血正一滴滴流入苏浅落的身体里,他几乎无措了,因为他不曾想过她真的会死去吗?她原本以为她说的不过是个笑话罢了,或者有什么别的用意,却不曾想过她真的会用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他呼喊着她的名字,夜空中一道七彩的光亮,他瞧见那熟悉的项链在头顶上空盘旋,不时折射出流光溢彩,可是那朵雪花不知何时已然残破,只剩下了一朵破败的梨花,而那朵梨花竟然在盘旋了半晌以后与梨末融为了一体,准确地说是进入了梨末的身体便再也瞧不见踪影了,他几乎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惊了,他细细地瞧着眼前这个女子的脸庞,轮廓,他怎么也无法相信为何自己与苏浅落的定情信物竟然与眼前这个普通的女子融为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