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这般说那我便相信你,我且先回去了,若是月渺回来,万不要叫她来寻我,毕竟嫂嫂方才回来。”梨末说罢便站起来打算离去。
“你这小院子这会子可是热闹了不少的。”梨末给了韩千愿一个白眼,她可不愿这般热闹,着实令人头大。
而月渺这小丫头此刻可是准备了个天大的惊喜给梨末,方才从元始真人那出来,便叫星楚逮了个正着,因着这寿辰,星楚便与归郁一道从归晚阁而来。方去见了梨末,梨末便交代了星楚万万看好月渺,莫要再叫她胡闹。可星楚虽嘴上对这妹妹严厉,心底却实在疼爱的紧。
他一把揪住了月渺的衣襟道:“又去哪里胡闹了,怎得你便自个儿跑来了,可是叫娘亲头疼。”他虽与月渺一般大小,却比月渺高出了半个头,瞧着便是一副威严的模样。可偏偏月渺当真讨厌极了他这副教训人的模样,小手不断往前扑腾,却怎么也够不到。
“你放开我,放开我,我可没有胡闹,我这是为了娘亲,你不能这么对我。”月渺一边扑腾,一边嚷嚷着,倒是叫过路的小童不断偷笑。
听月渺这话,星楚便心觉有些不对劲,这家伙是又做了什么?“你又做了什么,明日是门主寿辰,到场一应皆是叫的出名号的人物,你可莫要胡闹。”
月渺不乐意地撅起了小嘴,气鼓鼓地盯着星楚,整日里就知晓说她胡闹,可她哪里胡闹了,明明是为了娘亲好,“我便是想让爹爹和娘亲在一起。”她带着哭腔委屈地冲着星楚喊道,星楚一时间愣了愣,见月渺这般泪眼汪汪的模样,心觉是否自个儿方才的话讲的太过严厉了一些,难免伤了那丫头的心。他二人自生下来便不曾有过爹爹,他不过一个三岁的孩童怎么会不希望如同旁人一般能够有爹爹保护,可他知晓娘亲心中有无法言说的苦衷,对于爹爹这件事他断然也是绝口不能提的。月渺这丫头虽胡闹的紧,可她却比自个儿愈发注重感情,当真也是不能怪她的,由此,星楚便想着明儿个寻个小玩意哄哄她便也罢了。
今日不但是这元始真人的寿辰,更是其创建毒蛊门百年来惟一一次对外公开的宴会,所有毒蛊门的弟子,无论阶品,亦是能进入。而这纷繁复杂的小院却不是不在准入的范围,能进入的不过是这毒蛊门的幽泽堂,这山门缭绕的雾气今日仿佛散开了几分,为着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山门前那深入云端的阶梯上,每一层都站立着一个白衣小童,查了帖子,搜了身方才能够进入,其实毒蛊门隐匿江湖数十年,因着归晚阁的出现才稍稍叫人又重新记起,而这些来的人大多便是抱着一探究竟的目的,若是能得到毒蛊门的帮助,怕是抵得过千军万马了吧。
进了山门,便有两个小童亲自引了人到堂中,那室内竟不似寻常的屋子,屹立于竹林之间,每一个坐席皆是用竹子雕刻而成,风过留痕,只余下淡淡的竹香,这般遗世独立的仙境便是让人瞧一眼皆是惊叹,四周潺潺流水缓缓绕着大厅,让人恍如置身于自然之景中,久久不能忘却。
“末儿,你可是要去堂上?”见梨末久久不曾出门,景亭便试探着叩响了梨末的房门,良久不曾听见里头有什么动静,景亭着了急生怕梨末出事,便推门而入。
只见梨末坐在窗前,手中不断摆弄着那些药材,神情格外专注的模样,听到动静,这才抬起头,见到景亭进来,她显然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景亭似乎有些意外,她衣袖挽起,发丝尽数简单束起,只一根木簪,随性不已,这般的她倒是叫他从未见过的讶异,“今日寿辰,方才有个小童来请我们前去堂上,见你久久未有动静,这才进来,我可是扰了你?”他心觉自个儿进来的有些不是时候,似乎打扰到了她,委实有些尴,但见她无恙,也终究放下了心来。
“无妨,你瞧我这脑子,当真是忘了,你且去外头等我,我换件衣衫便随你一道去。”她的语气虽有些责怪自己,面上却始终带着平静的笑意,仿佛这只是一件再为寻常不过的事情。
“好。”他瞧了一眼那桌上的东西,那两只蛊虫不是从地宫中带出来的吗?难怪觉得有些眼熟,她这是在做什么?他退了出去,可心底不免有些愁思,想起了当日在密室中拿到的那一封书信,书信是母妃写给欧阳绝尘的,信中承认是她陷害了华霜,还将她如何陷害华霜的过程讲的明白,想来欧阳绝尘定然是没有仔细瞧才会并不觉得这封信有任何的蹊跷,因为信封的夹层里还藏着另外一封书信。这封书信的内容便是马婉婉是如何威胁她,信中只是写道马婉婉让她服下了药,并且告诉她这药来自毒蛊门且与宫中之人脱不了干系。他很是费解,这其中种种究竟有着怎么样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宫中之人究竟是谁?
正思索之间,身后便传来了梨末的声音,“我们走吧。”他一回头间,只见那女子一身似火的红衣,外头披着一层月白色的轻纱,腰间系着一条流苏做成的腰带,长发利落挽起,剩余的青丝如瀑布一般垂落,发间依旧带着那支碧玉做成的梨花簪子,眉心浅白色的梨花瓣隐隐裹着嫩色的红蕊,再没有旁的装饰,手中拽着还不曾带上的面纱,那双眼微微噙着浅浅的笑意,他的心不住地跳动,从未见过那般的她,似朝阳一般冉冉,似晚霞一般羞怯,此刻他的眼底竟是浓情,墨色的瞳中倒映着那个别样的她,缓缓走向她,接过她手中握着的红纱,一股清雅的梨花香气扑面而来,正如眼前的这个女子,虽没有倾城的容颜,但那双眼仿佛让人望一眼便再也无法轻易放下。
她仿佛不曾料到他会有这般举措,心跳不自觉加快了几分,步子不由往后退去那小脸仿佛愈发绯红了一些,“别动。”他的心不悠悠咧开了一个弧度,故意凑近她的身侧,将面纱带到她的脸上,他的面庞擦过她火辣的耳根子,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栗了一下,他的身上带着好闻的墨香,仿佛是在哪里闻到过一般,“末儿这般俏丽,是不该轻易叫人瞧见的。”他缓缓退后,与她仅仅一步之遥,面上的笑意却愈发深了。
他方才这是在干什么,自己的身子竟然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梨末嗔怪自个儿怎么如此这般不争气,难道竟会被他的美色所诱惑?可眼前这人的相貌未免也太过稀松平常了一些,若说起相貌这回事,便是连归郁也比他俊秀几分,可是他的身上真好闻,那淡淡的墨香竟似曾相识一般,梨末用力晃了晃脑袋,竟不知方才究竟在想些什么不该的。
“我们走吧。”她有意避开他灼热的目光,侧过头去,他却作势想去牵起她的手,她惊慌失措一般侧过身子,径直走了出去。
大厅内一众宾客已然就位,贺兰泽端坐在堂前,接受众人那或者违心或者带有目的的恭贺,突然他站了起来,对众人道:“感谢各位能来老夫的寿宴,但是今日不但是老夫的寿宴,更是我毒蛊门下一任圣灵的祭灵大典。”众人四面相对,诧异万分,这祭灵大典几乎从未听过,毒蛊门的圣灵更是传闻中的人物,只闻其一手毒术出神入化,能毒活人,更能令死人起死回生。
“请圣灵。”只见那竹叶做成的屏障霎时间分开,隔出一道帷幕,那圆形的祭台足有一百余级阶梯,祭台旁围绕着形状各异的小人,每个小人手里都拿着一支火把,借着雾色的光亮,着祭台竟是泛着血红色的光亮,瞧着别样的渗人。众人嗔目结舌,小声的议论纷纷,竟不知这一出究竟是要上演什么?其实此事韩千愿亦是不知情,总觉得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贺兰泽派去的小童将梨末引了进来,那戴着面纱的红衣女子便这般赫然出现在了人们的眼前,令人诧异的是这毒蛊门的圣灵瞧上去竟是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若是说她有如何死而复生的能力当真是叫人无法相信的。望着眼前那泛着红光的祭台,梨末的步子有些不稳,她不知这前头等待她的究竟会是什么?究竟是怎样的光景?她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无法摆脱的囚笼,且越想挣脱,却被禁锢的越发难以挣扎。
而祭台上,贺兰泽那苍老的脸上却带着不明深意的笑,让人毛骨悚然,“绝尘我徒儿早逝,幸而将一身术法传给了眼前这个女子,从今日起,她便将尊为我毒蛊门的圣灵。”随着贺兰泽的话音放落,底下的弟子便齐齐叩拜道:“叩见灵尊。”百余阶台阶上门人纷纷叩首,那阵仗仿佛宫殿里的帝王一般,这贺兰泽做事果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
一旁的小童将一只碗和一把小刀递到了二人跟前,梨末不明所以地瞧了一眼贺兰泽,只见贺兰泽拿起小刀,示意梨末将手给她,小刀划过梨末光滑的皮肤瞬间鲜血一滴一滴滴落到了碗里。贺兰泽又命人将归循带了过来,道:“这小儿归循是我圣灵收的徒儿,也将会是我毒蛊门的下一任圣灵,今日便以二人之血祭灵。”说罢,同样将归循的血滴到了碗里,二人的血液融合的瞬间,竟散发出一道幽蓝色的光芒。
那光极为刺目,让人睁不开,可是只短短一瞬间便消失无踪迹,贺兰泽睁大了双眼,好似知晓了什么一般,满意的点了点头,让人将那碗盏端了下去。梨末与景亭二人四面相对,内心亦是错愕万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道光似乎在哪里见过?莫不是极幽花?可这极幽花究竟与二人有怎么样的牵绊,一切似乎皆是未解之谜。
“哈哈哈哈,今日果真大喜,老夫年岁已高,有意将门主之位传与我千儿。”说罢贺兰泽将目光转向了台下正站在一旁极力吃瓜的韩千愿,见贺兰泽突然提起了自己,韩千愿有意退了几步。
不知何时,月渺却窜到了韩千愿的身旁,那只小肉手轻轻扯了扯韩千愿的衣服,捂着嘴巴小声道:“球球,球球。”韩千愿这才注意到了身旁的小人儿,这小鬼满脸的不怀好意,究竟想要做什么?韩千愿懒得搭理她,抬起头继续吃瓜。
“球球,球球,你不理睬我,我可是给你准备了一个超大的惊喜哦。”月渺咯咯咯的笑出了声。
“众人皆知,我毒蛊门的门主与灵尊不能为同一人,故此,老夫将门主之位传与千儿,我千儿与灵尊情深意笃,老夫甚为感动,今成其美事,将二人之良缘布与天下,婚期便定在三月之后,望众人到时皆能莅临。”韩千愿惊慌地抬起头,险些那下巴都惊得掉了下来,这老头这是何意。韩千愿方要上前阻止,只见那小鬼死死拉住了韩千愿的衣角。
“小鬼,你做什么,快松开我,没听见我要当你爹了吗?”韩千愿万分激动,却不敢大声叫嚷。
“别激动呀,球球,我怎么会愿意你这么一只笨猪做我爹爹呢?那不过是为了助攻我爹爹和娘亲的,我爹爹那榆木脑袋,迟迟不曾有追求我娘亲的动作,我只好下一剂猛药啦。你可要乖乖配合我啊。”比起方才的消息,这小鬼的一番话才是更让韩千愿内心万马奔腾,这小鬼才多大,竟知晓什么是助攻?现在的小鬼头果然可怕的紧。
“好啊,既然要助攻你的娘亲和爹爹,那不若你再配合我下,保准让你的爹爹和娘亲水到渠成!”韩千愿眼珠一转,计上心头,一把抱起月渺,拂袖之间,双脚腾空,霎时间便稳稳落到了祭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