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可是归晚阁阁主收之日,未曾有缘见过阁主一面的门徒也纷纷请求上山,可归晚阁早有规矩,那些抱着好奇之心之人也是通通不用想的,除了原本待在山上的高级门徒外,各大药铺的掌事者也都是到了的,梨末今日换了一身黑色锦缎,是再柔软不过的天蚕丝,只用金线细细锈了水漾菏边,再没有旁的样式,一面带着水晶珠帘的黑纱,倒是叫梨末本不算白皙的皮肤衬得光华了不少,只稍稍抹了些对皮肤有好处的,便也不乐意再涂脂抹粉,这些年她也算有时间仔细研究药理,倒是打理的皮肤光洁了不少,怎么从前竟未发现其实这世上没有丑女只有懒女,虽说那样貌是天生天给的,但她这些年也算练了一副沉稳的好性子至少那气场也能镇住底下的那些不安分,一头青丝散在脑后,鬓间一支微雨梨花,她是交代了星楚公平公正自然也相信这个天才儿子不会让她失望的!那她便是没做那出现在人前的打算,若是归晚阁阁主的身份暴露,那不是平添了许多麻烦?让秋夕取了两件东西,一件便是她初入毒蛊门欧阳绝尘托那老头转交的轻羽铃,另一件是她最先研制的丹药,至于这功用嘛,便只等着该来的人来了!“娘亲,娘亲!”正想着那小丸子便摇摆着脑袋跑了过来,只她却一眼瞧见了放在桌上的锦盒,拉了拉秋夕的衣角,满是好奇的问道:“秋夕,这是什么?”
“这是卿主新研制的洛神丹解毒丸及洛神丹的解药!”秋夕也很是无奈,梨末自个儿躲起来,倒是叫她来应付这小祖宗!这小祖宗可是不好得罪,否则给你下点巴豆,也是足够折腾一场的!
“解毒丸我知道这洛神丹又何用?”小丸子眨巴着眼睛,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
“这个奴也不甚知晓,只听卿主提过大约与魂游太虚的效果大抵相同吧!”小丸子听了露出了似乎很是满意的甜笑,却趁着秋夕不注意,早便将锦盒换了样,偷偷藏在了身上!“告诉娘亲,这次谁都不能阻止我去凑热闹,若是白星楚那个坏家伙再阻止我,我便叫他痒上三天三夜下不了床!”说罢,便是一蹦一跳的跑了!秋夕无奈,这两个小家伙智商简直反人类啊,不过这脾气倒是真不似一个娘胎出来的!
月渺走了,梨末才悠悠出来,拿起桌上的锦盒摸了摸,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秋夕,去告诉阿楚让他带着月儿去,省的她又添出那些个祸事来!”秋夕只瞧了瞧梨末带着笑意的面容,满是不解!
今日归晚阁好不热闹,那大厅两旁赫然站着各大药铺掌事的,除了来观礼,最重要的便是来查看这些服用了噬丹之人的身体状况,体质不同,噬丹发作程度也是各有不同的,能做归晚阁的药铺掌事,那自然医术也是不必再说的!服下过噬丹之人皆以到场,归郁虽是归晚阁总管,但今日却是以参赛之人的身份出现在这个大会上,“少阁主到!”在场之人皆是下跪行礼,更有好奇之人不时抬眼,今日奇的是楚少竟是同月小姐一道出现的,谁不知月渺是个闯祸精,可今早秋夕便来告知白星楚说是梨末许了月渺的要求,让她一道出席,称若非如此那她便是也要偷跑去的,还不若让她光明正大的出席,一进大厅,月渺便探着脑袋,寻着自个儿那便宜爹爹,路过白景亭身侧,竟还冲了过去,一把抱住白景亭,用她那奶声奶气的萌音喊着“爹爹”在场的人无不惊掉了下巴,尤其是归郁瞧着那白景亭的神情带着浓重的敌意,爹爹,凭他,也配?却被白星楚一个眼神吓了回来,只能嘟着嘴小声嘟囔着!在场之人心中莫不觉得这一声爹爹信息量太大,归晚阁之人虽未见过阁主,但这两位少阁主是如何来的倒也知道个几分,无不认为这毒蛊门的千绝公子是他们的爹爹,难道竟会是这样一个哑巴?这一扑确也将白景亭吓了一跳,却忽觉怀中多出了什么,莫不是这小丫头借机塞了什么给他?一身黑纱的雪梨末早已在暗门之后坐定,却听那小丸子喊了声爹爹,那颗心猛然颤了颤!“今日是卿主收徒,卿主早有规矩,服下噬丹三日安然无恙者,未曾退出者,则有资格,服下噬丹者二十三人,退出者十五人,死三人,余下五人,还请各位掌事者把脉!”余下五人?众人皆是瞪大了眼,莫不是这噬丹不起作用?掌事者面面相觑,列做一长排,为这五人把脉,原其中两人体内并未有噬丹痕迹,竟是用了手段瞒过了,立时被驱逐了出去,打断他的筋脉,拖出去喂狗,其中一人偷偷服下过护心丹,逼供下承认竟是偷了护心丹下场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余下二人竟是真的化解了噬丹的毒性,这两人便是归郁与白景亭!可两人皆是化解毒性,安然无恙,这最后究竟让谁成为阁主的徒弟?
“既然二人皆能化解,那便再考验一番就是?”二人皆能化解?暗门后的那双凝眸微微一动,看来与她所料不差,那个哑巴的体内有着能够自行化解剧毒的成分,否则怎么会过了三日却安然无恙,虽说蛇蔓能够缓解毒性,但却绝不可能在探不出中毒的脉象,若是如此,那可当真是太好了!
“不妥不妥,归郁乃我归晚阁总管,哪里是这个哑巴能比得上的!”“但那哑巴确实化解了噬丹啊?”“误打误撞吧!”周围一阵阵此起彼伏的议论!
突然,台上那个小丸子上前一步,指着二人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二人便互相给对方下毒,再自己解毒看谁的速度快!”小丫头满脸的得意,白星楚却在一旁瞧着这个闯祸精默不作声,沉默良久,道:“那就依月渺所言,你二人给对方服下毒药吧!”月渺怎么也不曾想到白星楚竟是不曾跟她唱反调!那小脸一转,更是得意!
这可让归郁和白景亭二人为难了起来,毒药归郁还是知晓一些的,正思索着用什么药,白景亭虽说做过些功课,可这一时间让他配置毒药解药还要解开对方给自己下的毒,谈何容易?见台上的小丫头悄悄冲着自己眨眼,立刻想起了什么,装作配药之际拿出了锦盒,“洛神丹?解毒丸?”难怪方才那小丫头提出此番建议,看来是早有打算,可她是归晚阁阁主的女儿为什么要帮自己,竟是因为自己瞧着像她爹爹,白景亭怎么也不敢确信,可如今这是最好的法子,也是接近天奇毒经最好的办法了!很快,二人便将毒药拿了出来,将毒药交到对方手中时,归郁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带着肃穆的杀气,望着那双带着杀气的血眸白景亭越发好奇,一股强烈的胜负欲在脑中作祟!当归郁服下这药,只觉得整个大脑仿佛有千斤一般沉重,整个思想在缓缓不受控制,难道这个哑巴当真有那么厉害,倒是白景亭,初服下时心口有微微的不适,但很快便平复了过来,宛如没事人一般。二人皆是当场配置解药,只不出一柱香,白景亭竟将解药配了出来,众人哗然,倒是想知道这个哑巴的本事究竟有多大?白景亭仰头吞下了解药,伸手示意掌事医者号脉,淡然的望着对面手脚有些不受控制的归郁!那医者号完脉,双眼放着亮光,“禀少阁主,归总管所下毒药已被解!”只短短不消一炷香啊,众人皆是错愕不已,只有白月渺眼中满满都是得意的笑,白星楚当真全瞧在了眼里!白景亭又示意路随风将另一颗药递给归郁,“归总管,这是解药!”归郁一掌拍在桌面上,气息有些不稳,“怎么可能!”他愤愤不平道!
“输了便是输了,还请归总管尊重结果!”这让归郁怎么咽得下这口气,竟然输给了一个哑巴,尤其是听见路随风这般说!
“等等!既然归循有如此本事,不若再调配一份,相信卿主一定很是欢喜有这般天赋的徒儿!”白星楚突然开口一步步朝着白景亭走去,明明只是个孩童,气场却足以镇住在场的众人。白景亭那双深沉的眸子微微颤动,双颊带着无常的坦然!
“既然都有了结果,那就该是他做卿主的徒儿啊!”月渺急急跑了下来,一副被看穿了的心虚模样!
“你是怕了?还是有人在暗中帮你啊!”白星楚说着还故意瞥了一眼一旁的白月渺有些着急的小脸,挂着淡淡的得意,好似拆穿了她的小心思!
人群中亦然有人开始起哄,连着归郁看向白景亭的眼神都多了几分仿佛重燃的希望!“这样的人怎么能入我归晚阁成为阁主的徒儿!”“是啊,区区一个哑巴?”“不若让二人都成为阁主的徒弟!”更是有人荒唐建议让二人都成为阁主的徒儿!
就在此时,一道清脆的女声从门外悠悠而来,“各位掌事好大的威风,竟是替阁主拿了主意?”众人纷纷看向门外,只见秋夕一身戎装的黑袍,脚踩一双利落的黑靴,发髻绾起飒爽的很,在这归晚阁中谁不知这秋夕是何身份,虽是个奴婢,但却日日在阁主面前,阁主不出面,倒是事事由他出面,自然是得罪不起的!
见秋夕进来,白星楚自然晓得她是来传达母亲的意思的,白景亭微微抬头,心底恍过刹那的震惊,她与归晚阁有关系,那么那个盲姑娘与归晚阁又是何关系呢?白景亭心中隐隐觉得这个女子就像个谜一般,让人忍不住想去一探究竟!
“可是卿主有何意思?”白星楚小眼神一转,瞧了瞧一旁的白景亭仿佛明白了什么,难道说今日的这一切竟是娘亲的意思,否则凭借白月渺那脑子又怎么能想的这般周全,但愿是他猜错了!
秋夕扫了一眼在场众人,目光最后停在了白景亭的身上,她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伸出手指,轻轻点向白景亭的方向,“就是他赢了?”还未等到白星楚开口,秋夕便抢先一步道:“卿主说了她此生只收一个徒儿,既然已经有了结果,那便请楚少让奴将人带走,也好同卿主有个交代,另外楚少知晓卿主不是日日有那般耐心等着你们出结果的!”她语带威胁,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尤其是归郁两只手掌攥得死死的,却不敢表露在面上!白星楚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那是一种本不该出现在孩子身上的了然,“既然今日有了结果,那你就把人带走吧!”听闻白星楚终究松了口,月渺也是终究放了心,只她不知自己却是真正糊涂的那个!
“多谢楚少,奴告退,这就带人禀了卿主去!”她点了点白景亭,在众人怨毒的目光中离开了大殿,白景亭一路随着秋夕,见她身姿翩翩,礼数周全只那一副伶牙俐齿极是让人难以言说,看来若他没有猜错,那个橙希村中的盲姑娘便是归晚阁的阁主了,可他心底的疑问是否能够就此解开,他仿佛一步步接近了真相!橙希村,当真是这里,秋夕一路带着他来到了橙希村,这座原本长满的乔木和丝箩的村子在三年前改了名,似乎变得愈加美好和充满了希望,她倒是毫不掩饰,或是说她不想掩饰了?
突然秋夕停了下来,转过身子,轻轻弗了一礼道:“想来你也不是蠢笨的,当是猜到了卿主的身份,你既做了卿主的徒儿,那便该守归晚阁的规矩,卿主在等你,去吧!”白景亭蓦地抬起头,那颗高大的梨花树清晰地映入了眼帘,蜿蜒地木桥伴着淙淙的清泉流过,窗沿下不断扬起水蓝色的飘纱带着朦胧的梦幻,那落满梨花瓣的秋千架静静地聆听着什么,聆听着什么呢?是归园田居的怅然,还是满腹心事的不甘呢?在那片纯白的花嫁中端坐着一个身着白纱的女子,女子背对着他,一头如瀑的青丝扬在身后,轻贴着那一身温柔的白纱,半绾起的发丝隐隐簪了一枚微雨梨花,那通透的雪白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夺目的光亮,那曲本该释然的《归园田居》却怀了淡淡的心事,可那抹背影,仅仅是一抹背影便仿佛带走了他所有的思绪,那翻涌的过往正牵着他沉重的脚步一步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