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静不知怎么的,就点点头。那少年老实不客气,咧嘴一笑,左手汉堡右手鸡翅抓过来就吃。
赵波起来轰他:“行了行了,都给你吃了,快走吧,真是,影响食欲。”
服务员也厌烦地轰他,可他站那儿怡然自得地吃,他不肯动,别人也只能徒劳地嘴上说说,谁也不愿去拉扯这么脏的人。
简静自己也不明白。在这乞丐少年身上,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让她濒临崩溃的内心,忽然有了一份多日来所没有的平静。像夜里的月,让她感到某种依靠。于是在看到的第一眼之后,她就像被灯光吸引的飞蛾,目光牢牢地黏在他身上。此时那少年站在她面前吃得不亦乐乎,她看得更清楚了,那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一只漆黑如墨,另一只却是淡淡的灰白,像窗上结了层雾气。她着迷了似地看他的那只眼睛。
乞丐少年风卷残云吃光了简静的那一份,老实不客气的拿过可乐,两口喝干,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嗝,把赵波气的。
随即对简静咧嘴一笑,是个天真满足的笑。声音柔和地说:“别怕,别怕,会没事的。”说着话,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点在简静的眉心上。
指尖触到皮肤的一刹那,简静忽觉精神一振,连日来一直混沌的脑子有种云雾散尽的感觉。
赵波可怒了,一把抄住少年的手腕,骂道:“妈的你还动手了还!”可不知怎么的,他还没发力,那手腕就从他手里滑脱了,泥鳅似的。
少年不去理他,从他那破包里翻腾一阵,拿出一串乌黑的项链,递到简静面前:“戴上,不要摘下来。”
简静一点都不抗拒,很顺从地接了过去,戴在了脖子上。
少年满意地点点头:“那么,后会有期了。”说完转身往外而去,转眼消失在了视野里。
赵波冷笑一声:“神经病啊,还后会有期呢。你也真是,什么人啊那都是,你也没个戒心。给你的那是什么鬼玩意儿啊,看着就脏,你还真戴上,快扔了!”
简静不去理他。这时居然感觉饿起来,于是又点了份吃的。赵波也惊奇于简静的状态怎么忽然变好了。吃罢午饭,两人还是在店里坐着。赵波问她想不想去哪玩?看电影还是什么的?
简静却说:“你帮我租间房吧。”
赵波一愣。
简静说:“我要住外面去。”
赵波刚想问为什么,话到嘴边又忍住了。他意识到这是个走进简静生活的好机会,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能搬去同居呢。这么一想,就激动得差点乐出来。
他满口答应:“交给我了。”
坐了一会儿,简静感到很困,就在沙发上躺着睡了一会儿,赵波在一旁看着。直睡到下午四点多钟,简静才醒来,顿感神清气爽,真有两世为人的感觉。之后两人回学校去,简静要去收拾行李。
一路上,简静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看着她,她好几次停下来,回头寻找,自然的并没有发现奇怪的地方。
赵波取笑她:“别疑神疑鬼了。”
简静想自己真是神经过敏了。
等他们离去,校门口忽然站了一个人,望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是那乞丐少年。
乞丐少年站在思归大学的校门口,望着眼前这座浓浓西欧学院式建筑的著名学府,嘀咕了一句:“原因在这儿呢。”
此时还是白天,天空连日的阴沉,将一切的人和景物都染上了一层铅灰。他抬眼望向思归大学上空,那只笼罩了一层迷蒙的似白内障的眼睛,分明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蹊跷。
他自言自语:“遇上了总不能袖手旁观,何况还受人一饭之恩。”
他抬腿往学校内走,结果被门卫给拦住了,门卫一脸厌恶,老实不客气的将他轰了出去。
他自言自语:“天黑好办事,再等等吧。”
于是他转身离去,沿着学校围墙走,查看整座大学的布局,和阴阳气势。
不多久,天色暗下来,远处的山岭如亘古的看守,俯瞰着脚下这座新生的校园,等待着什么。忽然前面有一簇飘摇的橘黄色火苗,乞丐少年停住了脚步。轻嗅一嗅,空气里有一股纸灰的味道,这味道他很熟悉。又不是过节,这么晚了谁还在上坟?他继续往前走,就见一个影影绰绰的人,跪在地上,嘴里念叨着什么,手上一点一点往火堆里添着纸钱。火光照亮了那人的脸庞,刀刻的皱纹光也照不到底,身体却隐藏在黑暗里,站远了看,便是一张橘黄的脸浮在半空里,夜风习习,甚是瘆人。
乞丐少年就站在不远处,目光随着那人焚祭的方向寻找坟墓,可是连半个坟头的影子也没有。他暗道一声奇怪,随即灵光一闪,头皮一麻:
那人祭拜的,分明就是整座学校!
赵波在女生宿舍楼下等着,开始打电话让朋友帮忙找房子。简静一人上楼去,走在楼梯上,一颗心就已经咚咚乱跳,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
昨晚上寝室应该空无一人吧?姚菲会不会回来过?
这么想着,她到了寝室门口,就不敢进去了。
门背后的未知,像黑烟一样透过门缝溢出来,撩动起简静每一根神经。
站了有十来分钟,她才鼓起勇气来,掏出钥匙,拧开锁,顿了三秒,然后猛的推开门去。窗帘被激起的风吹得扬起,又飘飘落下。房间里很安静,一切都如原来的样子,并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椅子,水瓶,台灯,书本,都安安静静待在自己的位置上。但不知道是否心理作用,简静总觉得有某种异样的气息。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抬腿走进去,走得小心翼翼,仿佛怕惊动什么似的。等走到自己的床位上时,心跳已经如擂鼓一般了。她飞快地开始行动,从书桌底下拖出自己的行李箱,又打开衣柜,也顾不得将衣服叠一叠,就一股脑的往行李箱中塞。塞到一半,她忽然僵住了,脑子里一道灵光闪过:窗帘。
昨天出门的时候,窗帘是拉开的,可现在,分明是合拢的。是陆梦云回来过了?不会,她周末都是直接回家去的。难道是姚菲回来过了?一想到姚菲,就想起那夜梦中,她在她床前化作一堆白蛆的场景,激灵灵打个冷颤。到现在,她也不知道姚菲是死是活。
正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咯吱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