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清晨,简静和公羊羽在学校门口碰头。
公羊羽吃惊地望着她手里提的水果篮子:“怎么还带东西?”
简静胸有成竹地说:“礼多人不怪嘛,孤寡老人最是缺人关怀,这回咱们换换策略,走关怀路线。”
公羊羽不无感叹:“这方法好。以前我爷爷就最疼我了,什么都依我。”
听他说起爷爷,简静乘机问:“你是哪里人啊?”
公羊羽看看她,笑了笑,没回答,就这么糊弄过去了。简静悄悄吐了吐舌头。
吴大强家还没开门,两人就在外面的石头上坐着等。简静心里有点紧张地往瘦黑汉子家那儿看看,那儿也是大门紧闭。
公羊羽笑了笑:“那家也好几天没开门了,别担心,肯定是躲出去了。现在怕得要死的是他,怕警察在他家门口蹲点呢。”
简静皱起鼻子:“我怕他报复嘛。”
之前她给他的印象是温婉沉稳的,此刻也做出这种蒋冰勤似的小女孩姿态,令公羊羽心里生出异样的感觉来。
时间逐渐过去,十来米外的另一人家咯吱一声开了门,一个银发老太太拎着小竹椅慢慢走出来,在一棵树下将椅子放好,坐在那儿休憩。见二人看过去,老太太还对他们慈祥地微笑。
他们继续等,直到八点多了,吴大强家还是没有动静。继续等,眼见快九点,早过了吴大强上班的时间了。
简静说:“他到底是不在家,还是躲着我们?”
公羊羽叹气:“走吧。”
两人白等一趟,往回走。路过那老太太时,简静叫了一声:“奶奶早上好。”
那老太太和蔼地应了一声,满面堆笑。人临老了,历经过了太多的风雨,回望过去,看透了太多东西,于是就平和了;路上看到青春朝气的年轻人,就仿佛看到过去的自己,那一个个充满希望的生命,目光里难免的带着慈爱。
所以老人总是慈祥的。
简静拉了拉公羊羽,公羊羽会意,两人就在老人身旁停下。
简静语带娇憨地说:“您老儿纳凉呐?”
老奶奶一头白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笑起来有种别样的雍容。笑说:“早上凉快。”带着地方的口音。
简静将水果篮子放在老奶奶脚下:“这个儿给您吧,本来是去看一个长辈的,可是人不在。”
老奶奶说:“哎这哪使得。”
简静笑说:“没事儿,我拎回去多麻烦。奶奶,您住这儿啊?”
老奶奶说:“一辈子都住这儿了。”
简静奇怪:“那之前怎么没见您呐?”
老奶奶泛起幸福的笑容:“去城里儿子家住了一个多月啦,昨天才回来。老啦,想家呐,外面待不住。”
简静甜甜地问:“奶奶,您高寿啊?”
老奶奶笑说:“八十三啦。”
简静钦佩地说:“您老长寿啊,多子多孙,一辈子完满啊。”
老奶奶乐得合不拢嘴。
公羊羽佩服得不行,女孩子好像自带哄人技能似的。
简静说:“奶奶,那您对本地以前的事儿都知道吧?”
老奶奶说:“哎哟,老啦,记性不好,以前很多事啊,都忘啦。”
简静说:“那您知道学校那块儿,就那个新建的大学,很久以前发生过什么吗?”
老奶奶往大学方向望去,脸色变得异样,说:“你们是那儿的学生吧?”
公羊羽急道:“对对,老奶奶您知道些什么吗?”
老奶奶看他们俩的表情也变得怪起来,眼里带着惋惜。叹说:“王家那位又闹啦?”
话一出,简静和公羊羽都激动得齐齐打了个冷颤。有希望。
老奶奶叹一声:“三十几年前的事啦。那时候都穷,吃不起饭,我们家啊——”
简静眼看老人要跑题,赶紧说:“奶奶,王家那位是谁?您告诉我们好不好?现在学校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我们想知道原因。”
老奶奶面露难色,想了想,叹道:“畜生哦!畜生哦!他家也不知道上辈子造的什么孽,生了这么个畜生哦!”
两人都屏气凝神,生怕漏听了一个字。
老奶奶继续说:“那时候啊,改革开放了四五年了吧,机会多啦,小孩子都能读书啦。那时候啊,王家那小子——”
正说到这,老奶奶家屋里出来一个中年妇女,带着惊慌的神情,大声打断了老奶奶的话:“妈!你瞎说八道什么呢!快回屋去!”
说着急急地跑过来,搀起了老奶奶就往屋里去。
这一变故真是出乎意料,简静急说:“大姐——”
中年妇女打断她说:“别说了!别说了!要遭报应的!”
老奶奶生气地说:“我这把年纪了,怕什么报应!”
两人也不好去硬拽,只能眼睁睁看着中年妇女拉着老太太进了屋。
简静急得眼泪泛起泪花:“干嘛呀这是?知道干嘛不让说呀?别人的命就可以不在乎吗?”
公羊羽声音低沉:“报应。”
简静一愣神:“你说什么?”
公羊羽看向她:“因为她们怕报应。”
简静因紧张而压低了声音:“你是说,如果她们告诉了我们,她们就要遭到报应?这……真有报应这种东西吗?”
公羊羽摇摇头:“不知道,但那位大姐这么如临大敌,应该不会是说说的,说不定以前就发生过。”他目光在四下里缓缓扫过,“也许,有什么躲在暗处,阻止有人谈论那件事。”
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四周的景色阴沉而压抑,简静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公羊羽目光忽变得笃定:“但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