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孽障!”脆生生一声吼,一记闷棍砸在赵波后脑勺。
赵波不为所动,转过头来,努起血红大眼,瞪着那一道小小的身影,两条辫子摇啊摇。
当然是蒋冰勤,还有公羊羽。他们终于绕出来了。
在赵波一转头的瞬间,公羊羽手中捏诀,正打在赵波印堂上。一声厉喝,赵波六十公斤的身体像被车撞似的轰然飞出,摔出好远。
蒋冰勤哇一声:“好大的力气!”
公羊羽说:“救人!”飞身朝赵波扑去。
蒋冰勤不屑:“要你教。”说着,赶紧将简静拉起来,一探,没呼吸了。
赵波动作僵硬地刚站起来,公羊羽已到身旁,动作迅如闪电,制住了赵波的手臂,一转,反扳至背后。赵波发出一声嘶哑的野兽般的吼叫,竟然还死命想扭头来咬。公羊羽迅速捏住赵波的中指:“出来!”狠狠一掰。就是此时,赵波张大了嘴,朝着公羊羽的面门,一声嘶吼,喷出一股黑烟。黑烟滚滚迎面涌来,瞬间将公羊羽湮没。浓烈的腥臭迎面而来,公羊羽立刻屏气凝神,眯眼看去,黑烟中隐隐显出一张狰狞面孔。公羊羽伫立不动,黑烟在他周身盘旋一阵,一触及他的身体,便是一通痛苦翻滚,四面八方响起凄厉嘶吼。盘旋一阵,呼啦朝蒋冰勤和简静涌去。便是这刹那,公羊羽动如脱兔,丢开赵波,咬破中指,屈指急弹,血珠射入黑烟中去。凭空一声厉啸,如水入沸油,黑烟一阵翻腾,迅速四散进浓浓夜色中去。
天地寂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公羊羽站那儿一动不动,脸色泛青,站了一会儿,哇的吐出一滩腥臭的黑水来,整个人顿时都似虚脱了。他强提精神,往蒋冰勤身边走去。
蒋冰勤正紧张地给简静做人工呼吸,可是简静还是没有醒来。
蒋冰勤脸都白了:“喂,醒醒啊,你别吓我啊!”
公羊羽说:“去医院。”
他蹲下身去,把简静背起来。刚想站起来,腿上一软,变成了跪在地上。他缓了缓,才重新站起来。蒋冰勤在一旁帮忙扶着简静,两人就急忙往医院赶去。
刚走出没几步,简静鼻嘴里忽然涌出大量湖水,湿了公羊羽半边衣服。
一声轻吟,简静醒了。蒋冰勤一下子笑出眼泪来。公羊羽连忙把她放下,把她平放在地上。
简静吐了一会儿将肺中的湖水吐尽,总算平静下来。她看着那两张关切的面孔,忍不住痛哭起来。
蒋冰勤也跟着哭:“没事了,没事了。你吓死我了知道吗?真是被你吓死了。现在没事了!没事了!”
公羊羽也大松一口气,露出了庆幸的笑容。
简静说:“赵波呢?”
这才想起赵波来,公羊羽连忙跑过去查看,末了,语气有些沉重:“他丢魂了。”
公羊羽背起赵波,蒋冰勤搀扶着简静,四人回到简静她们宿舍。蒋冰勤问起简静事情的经过,简静惊魂未定地说了一遍。
蒋冰勤惊讶地说:“怎么忽然多出来这么多脏东西?不是只有一个吗?”
公羊羽忧心忡忡地说:“希望只是些孤魂野鬼。”
他将赵波平放在房间当中空地上,准备给赵波招魂。幸好赵波随身带着身份证,知道了他的出生年月日,公羊羽由此推算出他的生辰八字。蒋冰勤将自己的书包翻出来,拿出三支香,一对蜡烛,一只小铜炉,摆好祭坛。来不及出去买祭品了,就在寝室里找出一桶泡面,泡好了往祭桌上一摆,倒是香味扑鼻。
她一边在包里翻腾一边说:“你下手也忒狠了,怎么就一巴掌把他魂魄都给打没了?”
公羊羽哭笑不得:“不关我事,是上他身的恶鬼干的。”
蒋冰勤啊一声大叫:“招魂符用光了!”
公羊羽拿过自己的随身破包,翻出一包来递给蒋冰勤。
蒋冰勤说:“你搞批发的呀。”
公羊羽说:“平常没事我就画几张,有备无患。”
一切准备就绪,蒋冰勤拿起桃木剑来,刚要动作又呀一声,吓人一跳。
她抓过书包一通翻腾:“待我先将防弹衣穿上。”说着掏出那身道袍,兴致勃勃地穿上,带好帽子,又满脸肃穆地正了正。
罢了,她说:“我开始了。”说罢一个起手式,脚踏罡步开始绕赵波走动,嘴里念念有词,一柄桃木剑舞得煞是好看。
简静很紧张,上次就没发生好事,不由自主缩到了公羊羽身边,抓住他的衣袖。公羊羽早已全神贯注,注意着周遭的风吹草动。如此做法进行了十多分钟,房间里风平浪静,什么也没发生。公羊羽的心开始往下沉。蒋冰勤开始慌了,她为数不多的几次招魂里,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通舞罢,摆着剑势气喘吁吁的,回头哭丧了脸看公羊羽:“招不到。”
公羊羽凝眉沉默了。
简静望望两人:“怎么了?什、什么叫招不到啊?是不是你哪里弄错了?”
蒋冰勤瘪了嘴没有说话,难得头一次没有嘴硬。公羊羽思考着什么,脸色数变。招不到魂,要么是已经投胎转世,要么是已经魂飞魄散,赵波只是丢了一魂一魄,哪能投胎?更谈不上魂飞魄散,怎么就招不到了?他想得一头汗——除非……
蒋冰勤两条辫子一翘,真真生气,撸起胳膊:“孽畜,真真岂有此理!我还不信了!”
说着重新拿出一张空白的黄表纸,提起毛笔饱饱蘸了血色朱砂,将那位死去的工人施卫国的生辰八字写上。写罢,拿镇纸一压,手拿桃木剑刺起一张招魂符,往烛火上一送,招魂符顷刻燃起。
就着招赵波魂魄的场子,她动手要招施卫国的魂。
公羊羽也不由提高了警惕,一手捏诀,一手拿着符纸。
走完罡步,蒋冰勤翻手抄过招魂铃,叮铃铃——清脆的铃声若涟漪一般四下里传开去,简静都不由觉得精神刹那间的恍惚。
铃声远去,蒋冰勤娇喝一声:“施卫国!魂兮归来!”
稍等片刻,什么也没发生。
叮铃铃,蒋冰勤又喝一声:“施卫国!魂兮——归来!”
三人屏气凝神,寂静,只有远去的铃声。
如此连唤五遍,竟然什么也没发生。
施卫国的魂,也招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