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样像失了魂一样,迷迷糊糊的回到了学校。打开寝室门,只有新与一个人站在阳台上跟徐从轩通电话。平时的话,我一定会悄悄潜入到她背后,轻轻拍她一下,看着她惊吓到张开嘴啊啊大叫的样子捧腹大笑。可是今天没有,我觉得自己特别累,像生了一场大病一样,四肢无力,头重脚轻,我只想好好睡一觉。我甚至没有跟新与打招呼,换了鞋就爬上了自己的床。
可是我睡不着,我脑中不断循环着几个小时前发生在代北辰家里,哦,不,是泽阳家里的那一幕幕。回想着叶雨嫣看到我时表现出的慌乱,她仿佛很害怕,可是她在害怕什么?害怕我当着泽阳和她女儿的面揭穿她当年的所作所为,破坏了她在他们心中光辉的好母亲形象,还是单纯的只是害怕看到我,看到她丑陋的过去。
我以前总想着如果再相遇,她一定很惊喜。可是,我的出现让她感到了不安,让她平静如水的阔太生活惊起了波澜,所以我是不是不该出现,我开始质疑自己的存在。想到这里,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出来。我暗暗告诉自己不能哭,一定要争气,当初是她放弃了我和爸爸,犯错的人是她,我凭什么要难过。可是越这样想,眼泪越是不争气的往下流,打湿了我的枕头,湿了我的床单。
很久,新与“呀”的一声,稍微将沉浸在难过中的我拉出来了一点。她说,小满,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跟我打招呼,突然看到你床上鼓鼓的,真是吓人一大跳,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面对她的作妖,我并没有理会。她又问我,小满你怎么不说话呀?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躺在床上看着洁白的墙壁对她说:“没有,我身体不舒服,晚上就不去吃饭了。”
新与似乎听出了我的不对劲儿,秒变温柔,问我,小满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呀?早上出去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需不需要我出去帮你买药呀?还是说带饭回来给你吃?
“不用了,我没事,睡一会儿就好了,你忙自己的事情吧,不用管我。”
我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想把负能量带给新与,她是那么可爱又招人喜欢的女孩子,她的妈妈那么爱她。
“哦,那好吧,那你好好睡一觉,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叫我就行,饿了的话,我就出去给你买可乐鸡翅。”
“嗯。”
我就这样安静的躺在床上,躺到夕阳变得昏黄,落了山头,宿舍的墙上布满了阴翳的树影。我自己不断进行自我调节,调节失败,默默无声哭泣,收住眼泪,再调节,再失败,再哭泣,如此循环。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眼睛肿胀的难受,新与和柳青青还没有起床。我连柳青青昨天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应该是后来哭累睡着了。醒来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直到新与叫我起床,我告诉她,我今天不想去上课。
新与这次真的被吓了一跳,她立马三下五除二爬上了我的床,边爬边惊慌的说,小满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烧烧坏脑子了?你可是从来都不翘课的,今天怎么就不想去上课了呢?等她看到我肿成桃核的眼睛时,完全傻了眼。大叫起来,小满你怎么了?眼睛怎么成这样了?青青,快打120,小满快要死了。新与急得快要哭起来,我推开她,坐了起来,喝道,你才快要死了,我没事,你们去上课吧。
新与摸摸我的头,问道,你真的没事?
我打掉她的手,说,没事,就是眼睛胀的难受,所以哭了一会儿。
新与半信半疑的下了床,她叫我好好休息,说是一下课买了饭就回来看我。
新与去上课的这几个小时,我就睁开眼睛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眼睛胀的难受,却再掉不出一滴眼泪,昨天全都流完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的泽阳长成了这样阳光又善良的少年,我曾无数次想象过他的模样,想着每一年的他身高和体重都应该在不断变化,今年应该多高多重,被人欺负的时候又是谁在保护他,叶雨嫣身边的那个男人会不会对他不好?显然他比我预期的还要长的好,高大帅气,优秀聪明。可是叶雨嫣并没有告诉他我的存在,所以我对他深深的思念在他那里并不能得到任何的回应。
中午一下课,新与就左手提壶右手提饭风风火火的撞开寝室门冲了进来。大喊,小满,我回来了,你有没有好一点?她迅速放下水壶,打开饭盒,叫我下床吃饭。等我下床,她又麻利的爬上我的床帮我叠被子,铺床,流利的完成所有动作后跳下床摸摸我的头。松一口气,点点头,鼓起腮帮子说道,嗯,看起好多了。
看着眼前的这个姑娘,莫名的戳中了我的泪点,眼泪簌簌的往下掉,长这么大,除了爷爷奶奶和米优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新与捧着我的脸认真的问我,小满,你到底怎么了?
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说,新与,我昨天遇到我妈妈了。
“啊,你遇到鬼了!”
“不是鬼,是人,我妈妈!”
“可你不是说你妈妈已经去世了嘛?”
“没有,那是我骗你们的,他抛弃了我和爸爸,跟别的男人跑了!”我哽咽到不能自己。
“那你的意思是你昨天看到她了?那她什么反应?”
“她没敢认我,她当着代北辰的面只说了一声你好,还有……那个男孩儿他不叫代北辰,他叫鲁泽阳,他是我亲弟……弟弟。”
“啊,你还有个弟弟?”
“嗯……嗯,他,当年……当年被我妈带走了,那时候他只有……只有两岁,所以他不记得我……”
新与一把抱住我的脸,轻轻拍打我的后背,像妈妈哄孩子那样,说,小满乖,咱们不哭了啊,不哭了……
那个中午,在哽咽声中,我断断续续跟新与说清楚了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把自己的身世说出来博取谁的同情,可是我实在憋的太辛苦太难受了。说出来的感觉真好,至少昨天压在心底的那块儿大石头不见了。
那天新与语重心长的跟我说了很多话,其中有一句我记得特别清楚,她说,小满,真庆幸你还是个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