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看了宝钗一眼后,对着凤姐笑骂道:“猴儿,还称三姑娘。不怕外人听了笑话。说咱们家不懂礼数。”凤姐笑道:“是,老太太,孙媳知错了。”
宝钗站在那里,知道这番话是贾母给她说的,只得也陪着笑说道:“老太太果然说的是。叫惯这了,猛然间竟没改过来。可真是我的错了。”
贾母笑道:“罢了,罢了。我这才说了一个,就招了两个认错的。让你们太太听了,还不心疼。宝丫头也在这儿陪我一会儿了。快去见见你们太太吧。只怕是你们太太也着急地想知道王妃过得好不好。”
宝钗答应了一声就行礼退下了。凤姐知道贾母留下她是有事问她。所以指了个事留了下来。
等宝钗走后,贾母说道:“如今,你也别瞒我,今天去南安府里可是二太太和宝钗的主意?”凤姐不敢隐瞒说道:“究竟是谁的主意倒不知道,但是我过去时,是二太太吩咐的,那时宝钗也在那里。”
贾母点点头,又继续问道:“今日过去,可是为了薛蟠的事?”凤姐说道:“正是为了薛蟠。在去的路上,宝钗给我说的意思是平日里,我和这些姐妹们都很好。如果我能替薛蟠说句话,三妹妹看在我面上,也会应承下来的。”
贾母问道:“那你可答应了?”凤姐摇摇头说道:“这人命的事,我怎会答应,只说,我这人又没认过字,只怕是说不点子上,反而误了事。”贾母说道:“算你还聪明些。那到了王府里是她说的?王妃可答应了?”
凤姐答道:“到了府里,王妃也明白我们的意思,只是和我说说家常话,并不往那题上扯,后来宝钗没办法,只好直接说了出来。但王妃拒绝了。”
贾母叹道:“只怕这次不成,她还会想别的办法去求王妃。到时别害了王妃呀。”凤姐说道:“哪里会呢,王妃到底是读过书的。也懂些道理,只怕是不会答应的。”
贾母用手点点凤姐说道:“你小看你那弟媳妇了。王妃虽然聪明,但她不屑于心计。而你那弟媳妇对这可就在行了。”凤姐说道:“那老祖宗是有办法了?总不能让王妃吃亏了不是?”
贾母笑道:“你这猴儿,平日里也会算计一些,怎不给你那几个妹妹教教。”凤姐说道:“我就是再巧,也巧不过老太太去。把这些教出去,没的让人笑话。”
这时鸳鸯过来说道:“老太太,饭已经摆下了。”贾母点点头由鸳鸯和凤姐扶着来到了饭厅。坐下来后,贾母看着这满桌的菜。叹道:“孙女一个个地都走了,剩下那四丫头又整天的跑到拢翠庵里。就剩下我这个老婆子一个人吃,终是无趣呀。”
回头看看凤姐说道:“你也不用立规矩了,就坐下来陪我一起吃吧。”凤姐答应了,就坐在贾母身边。鸳鸯赶紧又添了碗筷,陪着贾母一起用了饭。
贾母吃了几口,也就吃不下了。便把筷子放了下来,说道:“不要顾我,你吃吧。”凤姐一见老太太吃得不多,就劝道:“老祖宗,还是再吃些子吧。”贾母摆摆手说道:“你吃吧。人老了,吃的也就少了。”说完回头对鸳鸯说道:“你也不必站着了,坐下陪你二奶奶一起吃点。”
鸳鸯也想让老太太高兴些,也就答应了,琥珀又取来一副碗筷,鸳鸯就着菜也就和凤姐一起吃了。吃完扣,琥珀上前收拾。鸳鸯和凤姐依旧一边一个地将贾母扶了过去。
贾母坐下后,又跟凤姐说会子话,觉得有些累了。就打发凤姐回去,鸳鸯服侍着就歇下了。凤姐因为是刚吃完饭,所以走得也就慢了些。凤姐边走边对平儿说道:“林妹妹回家去了,二姑娘、三姑娘又出嫁,宝玉成婚后就总也不过来。老太太跟前越发显得没人了。”
平儿说道:“不是还有四姑娘吗?不如奶奶去找找四姑娘,给她说说?”凤姐摇摇头说道:“那四姑娘年纪小时话就不多,长大了就越发的冷淡了。只怕是她到了跟前,也不说话。老太太睢了心里更难受。”
平儿说道:“那不是还有珠大奶奶吗?不如让她也过来?”凤姐叹道:“大嫂子只怕是人过来,心不过来,还惦记着兰小子。原想宝二奶奶能过来凑个趣,可是看老太太的样子并不待见她。这满府里竟也没个人陪老太太说说话。”
平儿劝道:“现在这府里都各自打算。不如什么时候把云姑娘接来,陪陪老太太?”凤姐听后想了想说道:“也好,不如明日回了老太太。去把云丫头接来。老太太怕是还能高兴些。”
这凤姐主仆在这边想着老太太。而那边的宝钗却有些气恼。从贾母的屋子出来后。宝钗的脸上终于有了怒气。老太太当着下人的面给她没脸。说她没有教养。当初探春还是姑娘时,总是在自己的光环下。如今,老太太竟拿她来说事。
宝钗越想心里越不平衡。今天连吃了两次亏,在王府任凭她如何求情探春就是不肯松口。却让凤姐看了笑话。回到家里,老太太虽拿凤姐说话,但都知道这是说她。平生只有她说别人的,哪有人能指出自己的不对。
想着想着,就来到了王夫人的屋子。看到外面的小丫头,宝钗问了一下,知道王夫人现在正好闲着。就带着秋纹进去了。
王夫人看到宝钗进来后,问道:“刚回来?”宝钗答道:“才到家,刚和琏二嫂子去给老太太请安了。”
王夫人也没说什么,只问道:“今儿见了探丫头,怎么说?”宝钗走上前来说道:“今儿和琏二嫂子去了王府,给她说了一下哥哥的事,想请她去求个情,可是。”王夫人挑了一下眉说道:“她怎么说?”
宝钗装做委屈的样子说道:“探丫头不肯去说情,只说刑部判案也是重证据的。不好去说情的。让太太和我打消这个念头。”王夫人听了大怒,说道:“一个姨娘生的丫头也敢说这样的话。这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宝钗心中暗喜,但嘴里却劝道:“太太也别生气了,想是探丫头才当了王妃,一时也有想不到的地方,太太说她也就是了,万不可为这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王夫人听了这话脸上起了笑意,说道:“也罢了。本就是姨娘养的,老太太和我也是看她可怜,所以就让她跟你们在一起,总想着她能学出个眉高眼低来,比那个姨娘强就行了。谁料想,还真是调教不出来。让你也受委屈了。”
宝钗矜持地笑了一下说道:“我受点委屈倒没什么,只是不想太太也跟着受了委屈。这倒是儿媳的不是了。”王夫人听宝钗这么一说心里十分受用,便拉着宝钗坐到了自己身边,说道:“这原本也怪不上你,都是那丫头挑的事。她以为攀上了王府,拣了高枝,她也不想想,这荣华是谁给的。还不是咱们这府里出了贵妃娘娘,人家才瞧得上她。”
宝钗也在一旁附合着。但心里还是担心哥哥的事,慢慢地将话题也转到了那里。问道:“太太,到别为了哥哥的事,让您和探丫头生分了。”王夫人不以为然道:“蟠儿也是她的哥哥,她如何能不管,到不如什么时候,我带上你一起去。立逼着她给王爷说。”
宝钗当然想让王夫人亲自去了。但却说道:“好是好,可是让太太生受了。”王夫人摆摆手说道:“什么生受不生受,蟠儿在狱中也受了不少苦,你母亲现在在家里也担心受怕的,不如明儿,你也回去看看你母亲?”宝钗答应了。
一时,玉钏进来说饭已摆好,请太太过去用饭。王夫人站起身来,牵着宝钗的手一起去了饭厅。让宝钗同她一起吃饭,宝钗告了罪,也就坐下陪着王夫人一起吃饭。
吃完饭,王夫人让宝钗回去休息。宝钗答应了,就带着秋纹一起回到怡红院。进了院里,宝钗看到书房的灯还亮着,就径直朝书房走去。进了后,莺儿和袭人都在旁边伺候着。宝钗忍着心中的不快问道:“二爷可吃过了?”宝玉点点头说道:“吃过了,等了你一会儿,想你可能在太太那儿用饭,所以也就不再等你了。”
宝钗点点头答道:“正该如此。莺儿和袭人也算是有心了。”宝玉点点头。宝钗又问道:“二爷今日打算读到什么时候,要是准备读晚一些,不如让秋纹去给二爷再坐点宵夜?”宝玉答道:“今儿,你也累了一天了,就让秋纹服侍你先睡,若是要做宵夜,莺儿和袭人都能去。”宝钗只得答应又嘱咐了莺儿和袭人几句,便扶着秋纹回房歇息了。
第二天,宝钗一早起来,秋纹也将水端了进来,伺候宝钗梳妆后,宝钗将莺儿和袭人叫进房里,说道:“今儿让你们进来是要和你们说上几句。莺儿自幼是跟着我。袭人你也是从小伺候二爷,都和二爷玩笑惯的。但太太和我素来都认为你们是知道轻重的,这才商量着让你们当姨娘。如今既是姨娘,也就要有姨娘的规矩。有些时候要劝着二爷,不能由着他性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