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儿站在养心石旁,眺望着远方,身后的师兄弟正忙忙碌碌地清理着满寺的狼藉,时不时发出的嘈杂声使她的心更加混乱。本以为只要把束儿带在身边,便能护她周全,没想到现今还是被央玦给掳走了。她暗暗发誓,若是央玦敢伤束儿一毫,她定不会放过她,一定!
“阿弥陀佛。”听见不闻师父的声音,幽儿转过身,迎了上去。
“师父。”幽儿双手合十作礼,又道,“师父,刚刚你为何不让我去就束儿。”
“呵呵。”不闻老僧捋了捋胡子,“‘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殊不知若黄雀不管不顾地追上去,身后很有可能会有其他的鸟兽,这世间万物,环环相扣,若不计后果行事,必然会伤了自己。”
“师父的意思是,这可能是个圈套?”幽儿有点怀疑,“何以见得。”
“空欲自幼在寺中长大,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我是最清楚不过的。”不闻老僧意味深长地说着,“在离开之际,他看了你一眼,恰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没想到央玦如此诡计多端。”幽儿不得不感慨,是自己小看她了。
“不闻师伯,不详师父有事请您相商。”一位和尚忽然走来。
“你且在养心石好好待着,平心静气一下。”不闻老僧嘱咐后便随那和尚离去了。
躲在不远处的空念看见不闻走远,便跑过来。还没等幽儿说一句话,便围着她打转,没想到这师妹许久不见,整个人感觉都不一样了,看起来修为有所提高,不禁好奇:“因缘师妹,这么久不见,你这又是去哪修炼去了,感觉你的修为都可以和我师父相比了,不然我们比试比试?”
“去去去。”因缘盘腿坐在养心石上,“空念师兄,你这话若是传到不详师叔耳朵里,可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空念倚在养心石上,得意洋洋道:“在不久前的认级大典上,我的修为可是大大进步,师父还因此夸赞了我。”
看着空念这自在样,幽儿倒也有点怀念曾经在无界寺那段日子,若是一辈子失忆倒也清静……
“因缘?”空念看她走神,便拍了拍她,这才回过神来,想着断剑,不由得好奇他的过去。
“师兄,你给我讲讲空欲吧。”幽儿请求道。
只是这一问,空念的神情倒沉下来了。空欲,空念,合而为“欲念”。
空欲和空念从小便是孤儿,幸得不闻老僧收留,自小在寺庙长大。说也奇怪,两人并非同父同母,入寺时间也各有不同,但自两人在寺中相识后,一见如故,便常伴而行,共同习课修行,寺里的师兄门都说他们情同亲兄弟。在拜师仪式上,两人本应都收入不闻门中,但不问看中空欲难得的资质,特请求收空欲为徒,不闻自是应允了。而不详见不问收了空欲,便请求收空念为徒,毕竟两人资质不相上下,空念也是很有潜力的,不闻自然也是应允的,收徒这种事还是要看缘分的。
两人在各自师父膝下苦练修行,互相切磋进步,转眼间便都长大了。某日,空欲与空念被特许下山采购,或许是第一次接触外界,两人都极其忐忑,但却也渐渐适应了。在回途中,两人救下了被歹人追杀的一位姑娘,并送她回家。只是一路的闲聊,空欲竟对那女子动了情,此后便时不时地偷溜下山与那女子相会。空念知道空欲的反常行为,虽也私下苦劝过,责骂过,也打过,但还是阻止不了,只能替他隐瞒。
直到有一天空欲偷溜下山,回来时被不问发现……
不问二话不说便把空欲禁足在绝情洞中,那女子多日不见空欲下来,便上山寻找。无奈被告知空欲此生都不会再与她见面了,女子不甘心,跪在天梯上,愣是苦苦忍受着天梯结界的狂风雷雨七天七夜,最后病倒在天梯上,这才被不闻老僧带下了山,虽救了她一命,但心病无药可治,一天天过去,女子越来越憔悴,直到离开人世。
听说此事的空欲悲痛欲绝,耗尽大半修为破了绝情洞,突破结界,下山寻找最后一丝女子还生存的希望,无奈终一场空。那一瞬间,空欲扯下佛衣,重返无界寺,找到不问,满是怨恨地将自己头上的认师符取出,抹去头上的戒疤,从此师徒陌路,恩断义绝。
空念在告诉幽儿此事的同时,不得不重新回顾了从前这些事,不由觉得造化弄人。“阿弥陀佛。”
“空欲,空欲,再怎么诵经念佛,苦苦修行,这心中的欲还是消不掉,他比世上所有的人都重情。”幽儿感叹道。没想到断剑,也就是曾经的空欲还经历过如此痛彻心扉之事,不由得些许同情他。“那师兄的法号‘空念’。念,念念不忘?”
“对。”空念若有所思,“身世一直是我心里的一道坎。”
果然,每个人的法号都是有玄机的。幽儿不得不佩服师父那超脱的修为。
“阿弥陀佛。”空念叹了一声,盘腿坐在养心石上,现在的他需要平复一下。
就这样,两人并排盘坐在养心石上,闭目静气。一道凉风袭来,菩提树摇晃间抖落了几片叶子,落在养心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