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话音刚落,他便单膝跪在了我面前,如此一来,他身后的副将和兵士们也都刷刷跪下,倒吓了我一跳。
“将军这是做什么,木兰怎敢承受如此大礼?”
“日前在太医院,并不知小姐身份,万望小姐海量宽宏。”
我连忙俯下身,请他起来,“我并未责怪之意,只是想印证下自己的记忆,将军不必如此敬我。”我顿了下,继续说,“既然将军都已安排好,就按您所说即可,不过要劳烦将军照顾好杨柳。”
“卑职遵令。”
我在心底默叹一声,还未出金陵地界就平白无故惹出这等是非,到了燕京,还不知会如何与宇文景睿纠缠呢。只愿他看在姐姐面子上,不要做出出格的事情。
骑在飞驰的马上,飕飕的风将我的头发吹的凌乱无比,眼睛也睁不开只能半眯着。燕京日行八百里的马匹果真名不虚传,驰如疾风,将士们自然能驾驭地了,但医女们不免会有些不适,甚至有些头晕呕吐。故而只能委屈这些马放慢些速度。
但我却并无大碍,小时候大哥经常带着我和云若到马场去骑马,我因此不惧怕骑马,反倒与它们亲近。
思绪翩迁之际,我忽然觉得周围暖和起来,向后看去,陈澍用他的袍子将我围了起来,还脸红道,“小姐可觉得暖和些?”
“多谢将军,暖和多了。”我微微一笑,自己用手抓住了他宽大的袍子。
“是卑职之幸。”他的声音融入萧瑟的冬风之中,不复听得。
自金陵向北,官道上的景色渐渐荒芜。原本两侧尚有一些绿被植物,但过了淮河之后,周边的树木只剩光秃的枝桠,干枯的落叶如丘陵般堆积在树根处,偶有几只昏鸦咯咯地哀叫着。只有当看到一缕青烟直直汇入灰蒙的天空时,才会有几所低矮的民房出现在视线中。
一连走了五六日,才到了燕京郊野外,所有人都蒙上了面纱,又戴上粗布手套。目及之处,荒凉无比,寒风中搭起的白帷帐篷摇摇欲坠,满车推拉的尽是染病而死的百姓。
我们久久不能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而陈澍却只淡淡道,“这几日辛苦各位医女了,请上马车!”
我与杨柳坐在了同一驾马车,进入燕京城后,只见昔日繁华昌盛的大街已经无人游走,尚未染病的百姓被关在自家院子中,将士来回巡查。而不幸染了病的则被隔离开,只能由医士们照看。
“责令右翼军日夜排查,民居中一旦发现有染病先兆者,立刻隔离!”
“是!”
“不尊本王王令者,私自探亲游走者,斩首示众!”
“遵令!”
颁布命令的正是宇文景睿,他身着玄黑铁甲,一边查看疫灾情况,一边对着部将指示。他的双眼中布满了血丝,胡茬也覆盖了整个下巴,看上去极其邋遢。
“燕王怎么不戴个面罩啊…”
杨柳这一嘟囔,才让我意识到这个问题。我看着他向马车车队大步走来,心里没来由的慌乱起来。
“启禀王爷,金陵医女已经平安到达,稍作休整,即可帮助太医们治病救人。”
“嗯。”他用鼻音应了一声,将幽深犀利的目光投了过来,仿佛已经透过马车看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