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了眼,冷冷地望着他。他有些坐立不安,连手都不知往哪里安放,更是别过脸去不瞧我。
“皇上来的正好,臣妾有些话想对您说。”
“嗯…”
“臣妾已经是您的人了,想改变也无法改变,这也就认了。不过有一桩事儿,求皇上恩准臣妾到畅春园养病,臣妾便什么都不计较了,哪怕您现在要徐府满门抄斩,臣妾也不会替娘家多说一句话。”
他懊丧地拍了下膝盖,转过脸来问,“木兰,你就恨我到如此地步吗?我真的没有要你大哥死,你…”
“这就是臣妾想对您说的话。”
他愣住了,因为我的语气铁定不容置喙。我受够了彼此间猜忌的日子,与其就这样纠结地过一辈子,倒不如当断则断,两下里都清净。他做他的铁血帝王,我过我的悠闲日子。
于我而言,有萤儿,有弘霖,足够了。
接下来几天他坚持每天过来,但没见到我的好脸色。我以为他耐心用尽,便会放弃,然而他却不依不挠,坚决相信自己能说服我留下来。
兜兜转转,已经是腊月二十六了。严沐诊过脉后,准我开始下榻活动。我在凤鸣宫大殿里的空地慢慢移动着不发,忽然间,我的脚步没有落稳,闭紧眼等待着摔在地上的剧痛,却意外地落入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我一回首,便看见了宇文景睿那张脸,想都不想便推开了他。
“皇上六宫美人无数,何必非要把精力全耗在臣妾身上?”
他拽了拽我的衣袖,如可怜兮兮的猫,“木兰,你知道我只爱你一人,后宫那些女人从来都是些摆设。”
“皇上可别这么说,臣妾心意已定,您就是非要把我锁死在这凤鸣宫也没什么,不过一副躯壳罢了。”我回首望了一眼,他脸上是如白纸一般的惨淡,眼底是死灰一般的凄冷。
“你一定要走吗?就不能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吗?”
我踱步道禧红格扇窗下,“弥补?皇上不觉得太晚了吗?”
“太晚了…”他喃喃哼了几声,一步一步向后退去,最后大喊着跑了出去,那喊声中的绝望正如我被锁于长春宫时不见日光的痛苦。
玉枝站在我身侧,犹豫良久还是凑上前来道,“主子,您心里明明有皇上,也爱着皇上,干嘛一定要如此决绝呢?国公爷驾鹤西去不能复生,若他知道您因此而毁了一世的姻缘,在天之灵又怎能安心呢?”
“你胡说!你哪只眼看见我心里有他了!”我厉声斥道,“若我还与他纠缠不清,才不能让哥哥安心!你不要再说这件事了,否则休怪我翻脸!”
玉枝瑟缩了一下,垂首应是。而后扶我躺回了榻里,弯着腰灭灯后便退下了。
我的心里并没有因此而解脱,梦里时时会见到亡故的哥哥,有时也会梦见面容沧桑的景阑。夜半惊醒之后,总会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呜呜低泣,为什么会闹到这种地步,爱他却不能再原谅他?
翌日起身后,平安已经侯在了正殿。不出意外地,我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小太监手中捧着一个托盘,那托盘上安放的,正是明黄卷轴圣旨。
一瞬间,我的心都揪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