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新和蕊环对视了一眼,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如此亲切地拉家常。
我将胳膊放在宝座的扶手上,撑着下巴看她俩,“我这儿没那么多的规矩,你们不必如此拘束。”
小新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稚嫩地说,“奴婢就是金陵人,不过家在乡下。前几个月,有老公公到乡下征买婢子,所以就进宫来当洒扫差上的宫女了。”
“你呢?蕊环。”
蕊环身量很小,说她是个没长开的孩子,一点也不为过。她半弯着腰,瘦小的身子如秋风中簌簌颤抖的枯叶。
“奴婢是郑州府人,去年家乡闹了水患,就随着人流一块儿走,后来到了金陵,被收进宫里了。”
我揉了揉自己的膝盖,从宝座上站了起来,她们俩连忙凑过来扶我,小心翼翼不敢掉以轻心。我拍了拍她们的手,“我先歇一会儿,如果有其他主子过来拜访,知道怎么回吗?”
两个小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耷拉下脑袋。
“你们就说我身体还不适,要修养着,多谢她们的好意,等我身子好了,做东请她们吃茶吟诗。”
“嗳。”
我躺回了那张熟悉的榻中,裹着厚重的梨花落雨被胡思乱想。在乾清宫躺了那么多天,我没有看到晨儿和萤儿,宇文景睿把她们弄到哪儿去了?还有兆清,他又去哪儿了?
我就这样躺着,并未安眠,对庭院里发生的事一清二楚。果不其然,阖宫上下一听说我复了贵妃的位分,都跟赶鸭子上架一样,跑来长春宫贺喜。但小新和蕊环还算伶俐,按照我的安排将她们拦下了。
下半晌宇文景睿来了,我佯装睡着,等他进了殿到榻边坐了一会儿,才装作悠悠转醒的样子。
他眉眼间尽是温存,黑狐领出锋映衬那张刚毅的脸,“真看出是有身子的人来了?从晌午一直睡到现在?”
我懒洋洋地靠在了秋香色靠枕上,把身上的锦被拉了拉,“确切地说,从回来就歇着了,主要是没什么事做。我才要绣那寝衣,就被两个丫头给拦下了,说什么我不能太劳神。”
他侧过脸看了一眼侍立在边上的小新和蕊环,沉思片刻才道,“这两个丫头实在太小了,你用着不称心?”
小新和蕊环皆抖了一下,祈求哀怜地看着我。我圈上他的脖子,仰着脸笑道,“挺好的,就是没人带她们,她们一时半会儿熟悉不起来。”
他见我如此“主动”,也心安理得地抚上我的肩膀,笑道,“那就从尚仪局调个掌事来带她们吧,不能委屈了你。”
“那挺好,玉枝便是在尚仪局呢,我要她成不成?”
他怪异地看了我一眼,“木兰,你肯如此直白亮堂地跟朕说话,朕真是太高兴了。”他拍了拍我的手,“贵妃娘娘最大,一切都依娘娘。”
宇文景睿心情好,晚膳时竟也传了暖过的酒,那是封存多年的桂花酿,光闻着便是香气袭人。我和他对座小酌,以果茶代酒,慢渡这最珍贵的时光。
“如今是你与朕,若再有个小的,便齐全了!”
我摸了摸小腹,抬眸望着他,“要等他出来,还要那样长的时间,皇上让萤儿回来吧,臣妾想她了。”
他撂下手中的酒盏,眯起眼来看我,眸光深壑不见底,“你不能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