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手示意她坐下，一边道，“身子确实有些不适，但没那么严重。你是客，我怠慢了便是不好。”
“娘娘言重了，今儿早上雨停了，嫔妾出来散散步，觉得空气正新鲜呢。还有，娘娘这里的点心精致可口，是嫔妾沾光了呢！”
我勾唇笑了笑，她今日来长春宫的目的如此便显而易见了，这般奉承，除了投诚确无其他了。
“晨儿，你去膳房给蒋才人包些点心。难得有人说咱们家的小食好吃，我可是高兴的很呐！”
蒋月蓉眼中迸发出喜悦，“嫔妾谢娘娘赏赐。从前待字闺阁时，便听说过娘娘美名，您可是燕京百姓心中的菩萨，可嫔妾认为，菩萨都比不上您心善。”
我差点笑出来，这马屁拍的真是到了一定境界。
“嫔妾知道娘娘怜惜咱们位分低的，处处关照着咱们…”
“哪儿有？”我瞄了她一眼，端起青瓷盏来啜饮了一口。
“嫔妾唯娘娘马首是瞻，只是…”
“嗯？”我挑眉看着她。
她的双颊飞起两朵彩云，扭扭捏捏地说，“前儿晌午万岁爷来储秀宫陪嫔妾进膳，嫔妾终于瞧仔细了万岁爷天颜，真是龙章凤姿…”
“那是自然。”
“若是让嫔妾侍奉万岁爷一次，真是死也甘心！”
我在心底冷笑两声，终于说到点子上了，兜了这么一大圈，无非就是想到龙床上伺候宇文景睿而已。她人微言轻，只能通过我这个独占龙床的“恶人”来达成了。
“娘娘？”
我回过神来，冲她笑了笑，也不知道这个笑容究竟有多难看，“怎么扯到生死上去了呢？身为天子妃嫔，侍奉君上本就是理应做的。是咱们皇上太任性，我自然会禀明的。”
她和煦一笑，犹如三月暖阳。这件事解决了，便没有其他要紧的事了，她陪我又说了几句话，便退下了。
蒋才人走后，长春宫便炸锅了，大殿中的人尽是不满的。
罗络撅着嘴，像是别人欠了她多少债一般，“可真够不要脸的，讨恩宠讨到娘娘这里来了。”
连侍茶的宫女都咂舌道，“谁叫人家脸盘大？丢了左边还有右边呢！”
说到这我不禁想起蒋月蓉那张圆脸，扑哧笑出声。
“娘娘还笑！难不成真要对皇上说吗？！”
我忙正襟道，“好了，这些事你们就别操心了。皇上御前要求雨露均沾的折子都堆成山了，他还当我不知道，次次都是将折子驳回。”
罗络皱眉问，“娘娘您真的打算给皇上说？”
我悠长地嗯了一声，便举步慢慢踱出了大殿。外面出了一点阳光，虽然刺眼却没有什么温度。透过梧桐树叶间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形成一个个椭圆的明影。梧桐树枝已经越过红墙碧瓦，长到外面去，像被囚禁在笼中的鸟儿振翅远飞一般。
红墙影壁的局部有些落漆，却依旧庄严端持。影壁挡住了日光，在地上形成斜斜的暗纹。我盯着影壁上的仙鹤发呆，那洁白的羽毛高高振起，像是要腾空飞翔。
真是莫大的讽刺，这红墙中的女子，有哪一个能飞得出去呢？
我叹息一声，就在这时，影壁后面倏尔露出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