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络连忙跑过来将她抱走,嘴里一边道,“小祖宗哟。”
宇文景睿将茶盏搁在了楠木高脚桌上,冷着脸问,“今儿早上见储秀宫的才人,这会儿又到御花园去见贤妃。木兰,告诉我,你想干嘛?”
他称帝后极少用“我”字,要么是费力地讨好我,要么便是滔天怒火在埋着了。
我毫不畏惧地看着他的眼睛,“没想干嘛,储秀宫的来拜见,我总不能摆谱拦在外面。至于遇上贤妃,那也是赶巧罢了。”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伸出手来。我以为自己等待的是耳光,却不料他只是扶了扶我头上的簪子,忽而温声道,“我说过的话都算数,除了你之外的女人,再也不碰。过些时日,自然想办法打发她们出去。还有魏国公府,没打算动。”
我定定地看着他的眼,深褐色的眼瞳幽深黯淡,根本瞧不出什么。
“皇上说的都是真的?”我平复心绪问道。
他牵过我的手,一同向内室走去。伴着腰间环珮叮咚的脆声,他沉吟道,“起兵南下,不过为了江山,为了你。如今全部在手,夫复何求?”
“你真是这么想的?”我还是不敢相信,他现在已经不再是镇守一方的藩王了,而是统御九州的帝王。有很多事,会随着身份的改变而不再一如往昔。
“真的。”
他言之凿凿地这么说,我便姑且相信。事到如今,再也不敢掏心窝子地对着彼此,这大概才是最大的不幸。
皇帝滔天的怒火很快便熄灭,让长春宫宫人都歇了一口气。因时辰还早,宇文景睿让平安到乾清宫去取了折子,自己则歪在南窗条褥旁,取了一本书看。
我站在空地,煮着枫露茶。半桔半红色的枫叶在瓷锅里翻滚跳动,放进少许冰糖,很快便融入了晶莹的水中。煮好后,用漏屉过滤,淡红色的茶水缓缓而出,在白瓷盏的映衬下,愈发悦目。
“喝点茶吧,许久没有练过手艺了,有些生疏,但好歹是煮好了。”
他端起茶盏来,凑到鼻间闻了闻,悠长地嗯了一声,“不愧是涵官带出来的徒弟,当年涵官的茶艺可是一绝,连父皇都褒奖多次的。”
说起涵官,我不禁想起远逃的景阑,他现在怎么样了?眨眼间就要两个月了,他在岭南安顿下来了吗?
宇文景睿突然撞了一下我的胳膊肘,让我惊了一下。他盯着我问,“想什么呢?那么全神贯注的。”
“没想什么。”我立刻辩白道,“就是…就是想我师傅现在怎么样,嫁的下家对她好不好…”
他揽过我的肩膀,凑到我耳边吹气道,“还有心思挂念别人,别人可不一定挂念你的好。”
不知为何,我竟觉得他说这话是别有用意。他应该早就知道景阑没有死,但这么多天来一直没有提,莫不是想抓住他,再来同我理论?还是说,他已经知道景阑身在何处了?
“怎么不挂念我的好?我离开金陵往北走时,涵官还特地来了一趟金陵,给我送白姜和茶干呢。说是往后嫁了人,就不便到处跑了。”
他恍然地哦了一声,又倚了回去,手指在面前的案几上咔哒咔哒敲着,“朕前些天是想赐封原来伺候先太后宫人的,可派到铜陵去的人却说,没找到涵官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