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雅儿身上穿的桃纹金片裙在日光的反射下,发出点点亮光,我大约知道高句丽王的用意了,他这是不想自己的女儿远嫁受苦,所以才想了这么个托辞。金雅儿等高句丽秀女承了宠,对于两国关系也是有好处的。
我看金雅儿的神色,与蒋月蓉奉承中隐藏的谦卑不同,她更多了几分高傲。
零零碎碎与这些位分尚低的才人们说了一会儿话,她们见我传药,便极有眼力地退下了。
药的热度透过白玉碗渐渐传到我的掌心,我望着药上方升腾出的热气,悲春伤秋地叹了一声。
罗络闻声道,“娘娘这是怎么了,今天总是叹气,翊坤宫那边不是已经发落了么?”
晨儿取了兔绒小被来,盖在我的腿上,对着罗络说,“发落是发落了,可又能怎么样?听说万岁爷有意敕封她哥哥为国公,这不明摆着让阖宫上下看娘娘地笑话吗?”
我抬眸望着晨儿,她总是能说到点子上,仿佛曾经自己经历过似的。
罗络这下不高兴了,“也是!咱们娘娘受了那样大委屈,皇上想尽办法让证人闭嘴也就罢了,还只是下了一个禁足的令,转过头去又对罪魁祸首封赏,心早就偏到姥姥家去了,跟只有她家哥子会领兵打仗一般!”
“你们不懂!”说话间,杨柳打卷起撒花帘子走了进来,对我微微一俯道,“封国公跟打仗没关系!要论打仗,谁能比咱万岁爷更厉害?封国公只是皇上的一种御臣之术,里头的道道多着呢,娘娘说是不?”
我笑道,“是这个道理。”
宇文景睿当了皇帝,早就动了削藩的心思,他才不会把兵权交给任何一个人。给张家封国公,只不过是表面上的风光,暗地里早将打仗时的兵权收归自己这里。若张家封了国公还不满足,那他们离覆灭也不远了。
杨柳知道罗络和晨儿是自己人,便毫不忌讳地问,“娘娘见过储秀宫的小主们了?有想收为己用的吗?”
“大约是年轻,看着都不安分,先不忙跟她们热络,省得惹得自己一身骚。”
罗络嘻嘻笑道,“娘娘这话可差了,她们年轻,您年纪也不大啊!前儿皇上才有圣训,让奴婢们处处学着娘娘呢!”
她重重强调“学”字,又让我想起前些天宇文景睿那些羞红脖子的理论,霎时红透了脸。
晨儿道,“娘娘恕奴婢直言,这蒋才人恐怕不是长久的,她呀,估摸着是两头都奉承着,谁得了皇上的宠,就归附于谁。这样的人,可用不得。”
罗络拍拍她的肩膀,“我觉得倒是金才人不得用,瞧没瞧见她身上那股清高劲儿,明明是属国送来的,还牛个什么劲!”
她这话把满屋子的人都逗笑了,确如她所说,金雅儿身上的傲骨真是我看不透的。至于该怎么做,我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比起单枪匹马作战来,我倒是很希望有人能帮帮我。
“罗络,你去把萤儿叫过来。就说今天先不练字了,母亲带她去御花园掖池旁玩。”
罗络嗳了一声,片刻就把萤儿打扮好,领了过来。我带着萤儿慢慢走到了御花园掖池旁,一面领她认园子里的花草,走过游廊,只见一人倚着柱子目光盈盈地看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