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本就不大,且废弃多年,因此书房也显得有些狭小简陋。所幸宇文景睿不嫌弃,还援引诗豪刘学士的《陋室铭》给我题了字。吩咐底下的人将御笔收好装裱之后,我便坐在他身侧研墨。
这人脾气不好是出了名的,动辄即怒声斥骂,吓得满屋子人浑身颤抖。我仅靠听到的只言片语,大概能听出是什么事情,无非贪官污吏横行、百姓民不聊生。
“内卫查出,光涿州府布政使一人就贪了十万两银子。涿州府什么地方?说不好听了是穷山恶水的地方,老百姓年年闹饥荒,这群贪官污吏倒是吃香的喝辣的,朕非要了他脑袋不可!”
“皇上登基之初,总该使使手段,也显天子之威。只是一遇到贪官污吏就砍脑袋,怕是永远都砍不完,还是要想些治本的方法,才能保吏治清明。”
他滔天的怒气散去一半,语气和缓了几分,对我道,“那你说说,该怎么治本?”
我垂下头,“皇上说过,后宫不得干政。”
他靠近些来牵我的手,“还在为上回的事儿怨朕?上回朕不是有意拿折子甩你的,你也知道,朕脾气大,火气上来就退不下去,连自己都掌控不住。朕…”
我微笑着捂住了他的嘴,两眼弯成了月牙,“我没有怪你,就是怕破了规矩,让你难做。”
他拿下我的手吻了一下,“咱们夫妻还计较那些做什么,私底下说说,没事。”
我深吸了一口气,“皇上以为,为什么人们都想做官?”
“这还不简单,升官发财呗!”
“所以说,清官难寻,是个官儿手上就不干净。若是像江南织造这样的,不危害民计民生,贪一些便罢了,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若是涿州布政使这样的,那该严着查办。”
“道理是这个,但总不能等贪官贪大发了,朕再去查,不像话。”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认真的说,“所有的官儿都像往高处升,那么由下级监督上级,不妨为一个好主意。若是担心他们沆瀣一气,勤着派御史和内卫查探便是了。”
“若是人人都可以往朕这里递密折,恐怕也会生出一些诬告,朕也要累得不成样子。”
“那可以提拔几名忠心耿耿的大臣,随时候在乾清宫庑房,让他们替皇上分忧。只是这几名大臣,就不好找了,人谁还没点私心,能信得过的也就亲兄弟。”
我说这话,原本就是想让他对自己的藩王兄弟们网开一面,但他似乎有所顾忌,还是选择了绕开这个话题,问道,“什么时辰了,怎么有些饿了?”
“这才戌时刚过,皇上既饿了,我这就让罗络去端些点心。”
他应了,便又埋头批折子。待取来点心,才抬头揉了揉眉心,对着花样齐全的托盘道,“好家伙,怎么这样多?”
罗络站在一旁道,“这是娘娘专门给皇上准备的,今早皇上刚走,娘娘就起来揉面调馅了,就是给皇上备着,饿了的时候好吃。”
他看了我一眼,“身子不好多歇着,不许老是这么操劳。”
“好了,你快尝尝,好吃不好吃。”
他挑了中间一块儿酥皮的,咬了一口道,“嗯!味道特别,你什么时候会做点心了?”
“早就会,在国公府时大嫂嫂教的。我大哥福气好,能娶到嫂子那样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