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既出,罗络和晨儿都愣在了原地。别的女子都有了名分,唯独我不清不白地住在这宫里。
此前,我被称为“主子娘娘”不过是宫人们恭维罢了,如今却没有名分,恐怕是人人可以欺凌了。
夜色已深,生了铁锈的金色盏叶上燃着蜡烛,火光哔啵发出声响。我躺在榻上,对面窗格的纱纸已经有些破洞,清冷的风吹进来,破旧的棉絮被根本就挡不住。
我紧了紧裹在身上的被子,困倦至极,昏睡了过去。
翌日是宇文景睿的登基大典,因而天还未亮,宫禁内便有了宫人走动的声音,虽然不嘈杂但还是能听的见。我被他们吵醒后,便再无睡意,干脆到长春宫庭院里清扫杂草。
“娘娘,还是让奴婢们来吧,您金尊玉体,怎么能干这种活。”晨儿在后面劝道。
我淡漠地说,“你哪只眼瞧着这里有娘娘?皇上还没册封,我便是这宫女子之一,有什么好娇贵的。”
“主子别气,皇上定是要好好考虑了您的封号。说不定待会让您出去观礼时,就下圣旨了。”
我自嘲地摇摇头,并未多说。宇文景睿不会让我出去观礼的,我昨天在太和殿顶撞了他,公然抗旨,早已令他对我心存不满。若是我再出现在观礼的大殿,让众臣看见,只怕他的帝王之尊便荡然无存了。
罗络和晨儿一整天都不停地向外张望,期盼着乾清宫或者太和殿那边来传旨的宫人。然而,一直到了日暮西山,都没有来一个人。甚至,连送饭的都变成了西六宫膳房的。
罗络蔫头耷拉脑地摆着饭食,看着那清淡的菜色有火发不出,只是一味怒骂着那些送膳的宫人。
“别摆了。”
她抬起头,“主子,这菜色不怎么样,但好歹用一些吧,都一天了,您都没怎么吃东西。”
“别摆了,罗络,全都倒进泔水桶,不要让别人知道。”
她疑惑地看着我,似乎品咂出了我的意思。按照常理说,主子不用的东西一般都会赏给下面的人,我也是如此。但这次,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给她们。
因为,里面有毒。
我一整天都没有正经地吃点东西,到了晚上的时候,腹中开始咕咕叫起来,可整个长春宫中又没有能进食的东西。我只好躺倒了榻上,闭上眼休息。
大约到了酉时三刻,长春宫外面的宫锁忽然被打开了。我一脸茫然,总觉得宇文景睿不会这么快就来,待穿着好迎接时,才发现来人竟是大和尚道晏。
他站在殿外,对着我行了出家人的礼,便踏了进来,“施主大安。”
“道晏师父怎会来长春宫,长春宫简陋冷清,只怕连一杯粗茶都拿不出手了。”
“茶礼自在贫道心中,有无实物皆无虞。长春宫乃极清极净之地,不惹凡世尘埃,一如贵主,心如明镜。”
我不愿跟他文绉绉地兜圈子,直接问道,“师父此来长春宫,所为何?”
“解贵主心中疑惑,缓帝后心中隔阂。”
我直接笑出了声,“出家人不打诳语,师父此言谬论。我已经请辞皇后之位,万岁也已恩准,哪里来的帝后?若论帝后,也当去别的宫室,我如今是无名无分之人。”
“阿弥陀佛,前日贫道夜观群星,紫微帝星冉冉升起,盖也定论。帝星周围,却无陪衬。遥望远处,陪衬之星尚未升起,但已存在,且直指西方兑位,正对应长春宫。”